四個人踏上戾橋,阮萌走著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看看他們,沒一個人動嘴,那是誰在叫她?
“阮萌,你不想留在這裡,源源不斷地獲得繪畫靈感?”
聲音氣若遊絲,卻傳進了她的耳中,阮萌皺著眉想,能得到靈感是很好,可是留在這裡算了吧,她要回到人間,回到現實世界去。
就是這麼一猶豫,橋上伸出一隻黑手將她的腳腕握住了,她心裡一抖,著急地張口要叫李若非,話沒說出口,一隻玉潤瑩白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驚恐地睜大眼睛,那邊三個男人已經走過了戾橋,跟著他們出去的阮萌是誰啊!!!
“嗚嗚嗚嗚!”阮萌死命掙紮著,她不要留在這裡,不要啊!
被丟下的絕望感和被桎梏的無力感令她一下子眼眶通紅,她不斷扭動著身體,試圖抽出那隻腳,雙手死死扒下那隻手,她轉頭看了一眼,俊美男子俯下,在她耳邊輕喃著,“噓。”
她忽然就噤聲了,聲音被奪取了一樣。
李若非等人正要走出戾橋,謝飛舟注意到阮萌身上似乎帶著幾縷煙氣,她察覺到他的視線,朝他柔柔一笑,意外的勾人。
誒?謝飛舟不由愣了,她這是在……難道說……曖昧念頭剛在內心閃現,他發現他動不了了。
那前麵走著的謝飛舟是誰啊?
李若非和肖之然一走下戾橋,心沒放下來,眼看旁邊的阮萌和謝飛舟化成了煙霧,嚇得肖之然哇哇大叫,“什麼鬼!?他們兩個人呢?”
怎麼回事?李若非轉過身來,隻見阮萌依舊站在橋上,身後的陰陽師撕開了溫潤的麵具,揚起下巴傲慢道:“唐國的太子,也不過如此。”
他不是安倍晴明!或者說,他偽裝成了安倍晴明,騙取他們的信任,從一開始的講故事開始,再到救人,就是有計謀的行事,阮萌越想越心驚,這人到底是誰?他到底要做什麼?
戾橋漸漸變得透明起來,鬼怪的世界逐漸淡去,陰陽師冷傲道:“唐國太子,聽好了,要想救你的女人,把返魂香和你的道法古籍帶來,缺一不可。”
“你好大的膽子!”李若非俊美的麵容閃過暴戾,從他指尖飛出一張符籙,巨大的閃電從天而降,陰陽師不慌不忙地念起咒語,五芒星的結界將雷電擋在外麵,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連同戾橋一起消失在空氣中。
肖之然驚愕地發現,外麵是白天了,他們兩人正站在京都的小道上,不遠處有家咖啡店,有遊客出來時捧著咖啡。
回來了,可是阮萌和謝飛舟……
“返魂香是什麼?”肖之然怔愣道。
李若非麵色如冰霜般,從沒有人敢如此挑釁他,對方勢必是一個陰狠狡詐的陰陽師,曆史上這樣的陰陽師屈指可數。他冷冷地說道:“返魂香是一種靈物,香氣聞數百裡,死屍在地,聞氣乃活。”
“意思是這東西能讓死人複活!?”肖之然結巴道。
“……”李若非沒有明確回答,他神色陰沉地看了原本戾橋所在的位置,“去找返魂香。”
說的倒是容易,這種傳聞中的靈物,去哪裡找?肖之然想著於情於理,他都該幫一把阮萌他們兩個,總不能讓他們陷入妖魔世界一輩子吧。他跟上李若非,“返魂香長什麼樣?你說明白點,兩個人找總比你一個人找快。”
李若非斜睨了他一眼,神情似有不屑,表情像是在說“你就彆添亂了”,過了會,開口道:“相傳有三塊返魂香,漢武帝思念他的愛妃曾用了一塊,形狀是橢圓形,黑色的熏香。”
說到熏香,肖之然拿出手機,打開郵件,下載了pdf文件,在目錄單上翻看了下,放大一頁,“你看,是不是這東西?”
這是他即將要參加的拍賣會中的一件拍品。
李若非淺色眼眸微微睜大,“是。”
沒想到傳說中的返魂香就在這裡,兩人趕緊打車前往拍賣會的地點。
陰陽師將阮萌帶回了一間大屋,隨手一扔,扔給了他的手下,手下扶起她,竟然是之前假扮謝飛舟的妖物,他恭敬地喊道:“道滿大人。”
道滿?那是誰?阮萌恨恨地想到,這邪惡陰陽師竟然偽裝成安倍晴明,手段卑鄙,太奸詐了。
“唐國太子真的會將他的道法古籍帶來嗎?”
陰陽師陰冷地瞥了眼阮萌,他冷笑道:“自然。這一次我一定要贏過晴明。”
阮萌撇過頭,沒想到這舉動卻惹怒了陰陽師,他抬起手,一下將她拖了過來,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拖著她,力量特彆大,他一把握住她的脖子,“你這是什麼表情?你不相信我能贏過晴明?”
阮萌抿著嘴巴不說話,反正他暫時不能撕票,他不能拿她怎麼樣?
“說。”掐著她脖子的手力量增大了,阮萌痛苦地喘息著,陰陽師這才鬆開了一些,“我能贏過唐國太子,取得他的道法古籍,就一定能贏過晴明。”
他那是耍詐贏的好嗎?連環套,一環套一環,引他們上鉤不說,自己還假扮安倍晴明。
“你老是晴明晴明的,可你不如安倍晴明有名,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
“哼,晴明不過是朝廷的走狗。”陰陽師不屑道。他握住她的下巴,“記好了,我是蘆屋道滿。”
蘆屋道滿,生前遊蕩在民間,最擅長詛咒之術,有著與安倍晴明匹敵的能力,阮萌眼中閃過詫異,蘆屋道滿捕捉到了她這一情緒,“不是知道我嗎。”
他順手將她推下榻,阮萌正要起身,發光的井字結印從上而下,將她困在其中,連剛才的五芒星結印都是假的,這才是他真正的結印之術。
她不敢去碰那發光的線,拿出手機,把手機殼弄下來,丟了過去,手機殼剛碰到結界的線,就被火燒成了灰燼,這火到底是有多高溫,她臉色煞白。
“道滿大人,他們去取返魂香了,這返魂香真的可令死人複活嗎?”那男子詢問道。
蘆屋道滿站起身,他輕笑了下,“返魂香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太子所寫的古籍。”
“大人,難道您不想複活嗎?”
“複活?肉身不過是累贅,何必多此一舉,再說,要複活的話,不如轉生到嬰孩身上。”他說這話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阮萌。
儘量縮小存在感的阮萌後背發毛,他乾嘛這麼看著自己,而且從他的話中,不難聽出,返魂香不是道滿的目的,那他讓若非和肖之然去找返魂香做什麼?
“如若你以後生了孩子,想必那孩子的靈力很高,我若托生到你孩子身上,應該不錯。”蘆屋道滿邪惡地笑了下。
彆了吧,阮萌這次心裡發毛,額頭有冷汗流下,她往後退了幾步,衣服就被燙出了個洞。
蘆屋道滿似乎想到了一件很感興趣的事情,“安倍晴明就自詡他的母親是一隻白狐,因此才會有那麼高的靈力,要是你和妖怪產子,會生下什麼呢?”
阮萌不斷地搖頭,嚇得連嘴唇都發白了。
“去尋些大妖怪來。”
他這是要做媒嗎?還是要做人和妖怪的媒,不隻是催婚,還催生,感謝他為少子化的國家所做的努力。
阮萌無語地抽了下嘴角,為了活命,她決定吹捧下這位法師。
“彆,彆。”
蘆屋道滿不悅地瞥了她一眼,“你有異議?”
“我聽說……”阮萌緊張地說道:“按照人類世界的生物學理論來說,人和妖怪是不能生孩子的,更不能和鬼怪生子,因為有生殖隔離。所以,安倍晴明他一定是瞎編了自己的身世,他就是靠這些謊言,蒙蔽了大眾,贏得了超然的地位,唯獨您不同,您所堅持的才是真理,而往往呢,少數派是不被大眾接受的。”
狹長銳利的黑眸死死盯著她,一股威壓感迎麵而來,阮萌臉上的尬笑都要保持不住了,他抬起了手,那井字形的結印正在收縮,慢慢、慢慢地靠近了她,她害怕地閉上眼睛,隻怕她要變成兩截了。
過了好一會,她悄咪咪地睜開眼睛,沒死!心裡歡呼了下,道滿把結界撤掉了。
他仰起頭,哈哈大笑了幾聲,“說的好,可恨明眼人太少。”
“怎麼會呢,還是會有您的追隨者的。”阮萌拿出了奸|臣的架勢,她乾笑道。
蘆屋道滿一甩衣袖,坐在矮桌前,示意她過來,桌上出現了黑底金紋的屠蘇器,清酒的甘甜味四散開來,他看了她一眼,“陪我飲一杯。”
“好。”阮萌拎起酒器,倒了兩杯。
瑩白如玉的手捧起器皿,他抿了一口屠蘇酒,“安倍晴明要去唐國學習深造,而我如今卻贏過了唐國太子,你說我與他,到底誰厲害?”
“自然是你了。”阮萌麵上笑嘻嘻,心裡嗬嗬了下。
蘆屋道滿臉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了,阮萌的心跟著提了上來,他怎麼這麼喜怒無常,比李若非還難哄,他想乾什麼?她緊張兮兮地望著他。
“仔細看看,倒是個清麗動人的美人,彆有一番風味。”他閉上眼睛,似乎嗅到了芬芳,如同三月裡的櫻花般,乾淨獨特,竟連一絲汙穢之心都沒有,唐國太子殿下視若珍寶的女人啊。
他到底想乾什麼!阮萌內心抓狂,又倒了杯酒給他,“道滿大人,您要返魂香是為了什麼?”
“哦,你想知道?”他俊臉微醺,手一揚,半空中出現了李若非和肖之然的身影。
“返魂香能令死人起死回生,你猜這是真還是假,真真假假,卻是最吸引人,我國有一位公主就極其想得到中國古代的這件靈物,為的是見一見死去的父親。而如今,這樣一件寶物擺在他眼前,他如何能不心動?”
阮萌抬起頭,望著拍賣會上的兩人,眼神不斷在李若非和肖之然兩人間來回轉悠,臉色攸地變了。
他讓他們去找返魂香,為的是玩弄肖之然,他想看看他們會做出什麼選擇,李若非當然會拿返魂香來換取她的安全,而肖之然呢,他對亡母念念不忘,知道返魂香的存在後,會不會用到使他媽媽複活上。
她看著他笑意盈盈的俊美臉蛋,心裡發寒,不得不說,他們都是喜歡順應人的欲望再害人的法師。
“其實我和太子殿下是同一種人,可為何他到了仙人的境界,而我不能。”蘆屋道滿眼神迷醉,他輕喃著。
因為你就想著在法術上贏過彆人,還很奸詐,阮萌在內心說道。她開始擔心肖之然會做出什麼事情,李若非最煩彆人阻礙他,會不會把他給……
拍賣會上的二人各懷心思,拍賣會之前,肖恩慈和他進行了一次視頻通話,侄子屢屢走神,讓他有些惱火。
“之然,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肖恩慈壓抑著怒氣。
“啊?”肖之然明顯心不在焉。
“我剛對你說了預算的事情,你聽到了沒有?”
“哦,不管預算這件事了,這次我要拍下一塊熏香。”
“熏香?”肖恩慈奇怪地問道。他打開另一台電腦,翻看著拍品手冊,見到一塊黑色橢圓形的熏香。
肖之然想著一定要拍下返魂香,一開始他是鐵了心要救朋友,可是一聽李若非說這塊香能令死者複活,他的心動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之中。他媽媽是按照天主教徒的方式下葬的,屍體並未火化,如果說返魂香真有去腐生肌的功效,他媽媽就能複活了。
想到這,他的心頭狂喜。
可是,沒有返魂香,陰陽師那邊不會放了阮萌和謝飛舟,李若非也不會善罷甘休,他到底該怎麼做。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他看看時間,對肖恩慈說道:“讓二叔過來,借一下三叔你的私人飛機,我有事情拜托他。”
他側過頭,瞥了眼李若非,肖恩回至少能絆住他一下,隻要他上了飛機,一切就結束了。
拍賣會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中間休息了好幾次,這一次,拍賣師終於將熏香拿了出來,他的介紹詞很籠統,介紹說這香味能散發到十公裡以外,並且會讓人有非常好的體驗。
拍賣一開始,肖之然沒有先舉牌,等著價格一路飆升後,他舉牌了,價格令在座的貴賓們麵露驚訝,竊竊私語,最後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天文數字拍到了。
返魂香到手了,肖之然從禮貌得體的拍賣師那裡接過返魂香,他轉身對李若非說道:“現在去一條戾橋,快。”
門口有早已等待多時的黑色豪車,李若非沒有停留,他和肖之然一同進入車中。
木匣中放置著返魂香,肖之然壓抑著興奮,他轉頭問道:“陰陽師說的道法古籍是什麼,你寫的?”
“沒錯,是我將一些術記錄並改良的書。”李若非回道。
車子經過神社,來到了一條戾橋,肖之然先下車,他剛一下車,車子就變成了一個黑匣,前座的司機轉過身來。
李若非慍怒道:“是你。”
“沒錯,是我。”肖恩回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他快速從車上離開,讓肖之然帶著返魂香離開。
“你以為這匣子能困住我嗎。”李若非神色冷然,他快要失去耐心了,一張符籙破開了匣子。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人間,你就這麼想回去。”他淡淡地說道。
肖恩回,也就是聞人可輕巧地退到了戾橋上,她輕笑著搖搖頭,“我當然知道你本事很大,我也難得回到人間,可是我生是肖家的人,死是肖家的鬼,我的一切都為了家人。”
“這戾橋封印了不少妖魔在下麵,我現在要……”肖恩回咬破手指,在橋上劃了一個五芒星,五芒星外是一個圓圈,仔細一看那不是正統的五芒星,而是逆五芒星,“解開封印。”
話音剛落,一陣白光閃現出來。
關注著他們情況的蘆屋道滿看見後,得意地笑了起來,他最樂意看到這樣的場麵。
與此同時,阮萌臉色難看,她目前是沒有性命之憂,可是那橋底下會召喚出怎麼樣的妖魔來?
肖恩回眼眸微微睜大,他笑了起來,“李若非,就算是你,也無法和有神格的妖魔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