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這種謠傳?娶唐見微一個都夠受了,誰有命娶倆?”
謠傳究竟從何處而來,童家倆姐妹發誓要查個水落石出!
將家裡的下人叫來,學著阿娘的手法,一一問過去,最後得出一個讓她倆瞠目結舌的結果。
源頭還真就是她倆。
就是她倆自己往外說的。
“……就是三娘你說的啊。”婢女道,“你不是說了麼,四娘給西院送冬衣那是為了唐觀秋送去的,說四娘惦記人家唐大娘子。”
童少懸一個眼刀紮在童少潛後背上。
童少潛急了:“這不就是句玩笑話麼!你們沒腦子嗎不會自行判斷一下我說話的語氣嗎?這是在臊她呢!”
婢女撇撇嘴:“那誰知道啊,三娘你也沒說是笑話啊。而且冬衣送去是真,何時見過四娘這麼惦記過誰?而且三娘你都發話了,傳來傳去可不就傳成要娶她們倆一起過門嗎?”
童少潛百口莫辯。
“嗬嗬。”童少懸冷笑,“看來阿娘打你沒打錯。你就是那萬惡之源。”
“等等,童少懸,這事你也跑不了乾係。”童少潛反咬回來,“當初是不是你自己說你送冬衣和被褥過去是為了她那苦命的姐姐?用心良苦的人是不是你?送炭盆去的也是你吧?我可都打聽了,炭盆子送去的時候你可是親口說了,都是為了唐觀秋!”
童少懸這張嘴能說會道,就連唐見微都不是她的對手,偏偏偶爾會被童少潛駁倒。
她如何能跟童少潛說,當時因為聽到唐見微和阿娘的對話,對她所謂的“補償”一事甚是不爽,可老天爺又冷得這麼湊巧,她若不送點炭去,這些京城來的嬌娘子們恐怕得凍出個好歹來。
這才借口說是給唐觀秋送去的。
跟上回送冬物時的心態如出一轍。
誰能想到這事兒經由一人的嘴往外傳個幾遭,居然演變成她要娶姐妹兩個人過門?
這也太荒唐了吧?
“沒錯,那些話的確是我說的,可是我也說過,我對唐家大姐是大愛,是尊敬!並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童少潛摸著皮開肉綻的屁股,對童少懸的解釋不屑一顧:
“我才不管你是什麼小愛還是大愛,我就問你,這件事是不是從你自己嘴裡傳出來的?這頓屁股該受的人也該是你本人才對!”
既然童少潛已經捂著耳朵什麼也不聽了,童少懸也不繼續跟她講道理:
“看你還有力氣在這兒信口雌黃強詞奪理,說明阿娘打得還是不夠重。”
“童少懸?!”
“叫我作甚?是想讓我替阿娘加上幾棍子麼?行,我來了!”
童少懸平時在力氣上不是她姐的對手,常常被欺負,但這會兒三姐走路都困難,此時不反擊,將以往受過的欺負都討回來,更待何時?
童少懸撲過來就要動手,童少潛大叫一聲:
“童少懸!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童少潛生怕她真的跟自己犯渾,剛上好藥的屁股可禁不住又一輪的傷,隻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童少懸第一次在肢體較量上勝過童少潛,不禁哈哈大笑。
雖然有些頭疼,但看到三姐狼狽逃竄的模樣,心情大好,頭不暈了但是肚子還是很餓。
這胃口好到讓童少懸本人都很驚訝。
不光是胃口,就連精神頭也完全不一樣了。
如同昨日那種風寒,若是放在以前的話,彆說今天還能去書院,就是在家躺平個三五日的也未必能下床。更不可能打跑童少潛了。
莫非是因為唐見微給她的食療在起效?
很有可能。
這麼說起來,唐見微對她即便是贖罪,也贖得挺走心。
不過,今晚應該吃不到唐見微親手做的菜了吧……
往前廳走去,童少懸已經做好了今夜吃鹹菜和著清粥入口的準備。沒想到剛從竹林轉出來,一陣酸甜味迎風而來,立即教她剛剛因為清粥鹹菜而平複不少的肚子瘋狂叫喚了起來。
難道……
童少懸快步走向前廳,看見唐見微已經在那兒站著了,正背對著她彎腰將兩個菜放在圓桌上。
童少懸心砰砰直跳,激動得讓她自己也匪夷所思。
鑒於之前剛剛有過口舌之爭,童少懸也不好表現得太過興奮,便慢慢地走進前廳。
唐見微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了童少懸,立即綻放熟悉的笑顏:
“夫人回來啦?”
全家人都看著呢,唐見微這般熱情,又是送菜又是主動打招呼,若是以冷臉相待的話,恐怕會讓人覺得她不識好歹。
童少懸勉強撐起一個她自己覺得還算真心的笑容:
“嗯,回來了。”
待童少懸身後的季雪端著裝米飯的盤子繞到前方,除了童少懸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夠看見唐見微的表情時,唐見微沉下了眼瞼,甜如蜜的笑容在瞬息之間染上了一層陰險。
“你的戲挺不錯的。”唐見微用隻有她們兩個能夠聽到的聲音說,“我的戲,你看如何?”
原來這也是在做戲……
“挺好。”童少懸從她身邊走過。
今晚唐見微送來的兩道菜,一道是油燜大蝦,一道是開胃酸辣湯。
那酸甜的味道便是來自油燜大蝦。
童長廷看此蝦尺寸非凡,每一隻都有手掌攤開的長度,看上去不像是河蝦,而是海蝦。
蝦熟透之後自然會變紅,可是眼前的蝦不僅是紅的,還通體亮紅,殼上裹著一層發亮的油光,酸香飄過,讓人口中唾沫狂湧。
油燜大蝦裡除了醋和糖之外,蒜香味也非常濃鬱。
這三種滋味誰也不太過突顯,融合成了無比均衡的全新口感。
味道的調理看似簡單,實則需要極其豐沛的烹飪經驗,才能做到這般老道,遊刃有餘。
大蝦一共十隻,坐在前廳的正好是五個人,每人兩隻。
開胃的酸辣湯之中食材相當豐沛,豆腐、木耳、菌菇、蔬菜,還有打散的蛋,以胡椒調味。
一碗熱湯喝下,渾身發暖,胡椒的辛辣讓這種暖意更深更久地延展。
今晚的兩道菜都是開胃的,童博夷將油燜大蝦的湯汁拌飯,不用其他任何菜,隻是湯汁他就吃掉了兩大碗的飯。
唐見微送完了菜依舊沒逗留,回去了。
童少懸側著臉,眼神跟在唐見微的身上一直追到竹林儘頭,這才收回來。
收回來之後忽然發現,盤子裡最後一隻本該屬於她的大蝦不見了!
童少懸:“我的蝦呢?!”
童少潛嘴角還留著一截蝦尾:“我看你留在那兒半天了也不吃,以為你不愛吃呢,我就幫你解決了。”
“誰說我不愛吃?!你給我吐出來!”
“吃下去還能吐出來?我還有這功力?”童少潛在柔軟的墊子上挪了挪身子,得意道,“吐是吐不出來了,倒是可以努力給你拉出來。”
她這句話一出口,同時收到宋橋和童長廷丟過來的箸:
“進食之時,說這些汙言穢語?!”
童少懸被她惡心到吃不下去,離開的時候走到童少潛身後,雙手撐在她肩膀上,將她用力往下按。
童少潛還未開始愈合的傷口劇痛,嗷了一嗓子,差點把手裡的碗箸都摔掉。
“童少懸——!有本事彆跑!”
童少懸已經跑了:“有本事來追!”
童少潛氣急敗壞:“你看等我好了的,你這小屁股還保不保得住!”
宋橋和童長廷已經罵無可罵,快要鎮不住這些兔崽子們了。
兩個女兒這麼頑皮,卻看大兒子還在專心吃飯。
吃了一碗又一碗,酸辣湯也要被他掃儘。
“何嬸子,再來一碗飯!”童博夷對庖廚裡喊了一句。
宋橋童長廷:“……”
.
自從那晚被唐見微追出八條街,受到過度驚嚇之後,六嫂在床上躺了兩日,直到第三日腿上有了力氣,總算是能下地。
不敢再賣油條和雞蛋灌餅,六嫂老老實實地賣回了包子。
或許是因為六嫂不再惡意競爭,唐見微這頭的生意比前幾日好了一些。
從早上天剛亮的時候一直到中午午後,唐見微準備的食材正好全部賣完,賺回來的錢換成銀子能有三兩多。
她兩天就能賺下農人一個月的收入。
銅錢嘩嘩地來,紫檀每回去錢莊兌銀子時,都要隨身帶著一把匕首,以防不測。
以前在博陵的時候也幫唐見微兌過銀子,可從未像現在這般緊張。
大概是以前並不缺銀子,而現在她和唐見微起早貪黑地忙活,每一個銅板是用血汗掙回來的,所以格外珍惜,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夙縣的天氣似乎已經冷到了儘頭,這幾日反反複複冷了又暖,暖了又冷,變化無端,卻也沒有持續凍下去,對唐見微的生意而言算是好事。
油條和雞蛋灌餅的銷量往上衝了一截之後,很快平穩,唐見微看天氣好的時候便會帶幾把交椅一塊兒出攤,讓那些不太著急的客人能夠有地方坐著慢慢吃。
更重要的是想要多聽聽街坊鄰裡間的閒聊。
她來夙縣也有半年了,可對於耶娘一案還是毫無頭緒。
街坊們也沒少聊天,但大多數是真的在說一些閒話,並沒有唐見微想要的內容。
或許機密要事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也或許唐見微誤會了長公主的意思。
就在唐見微思索著要不要換一個方向追查時,無意間得到了一條讓她頗為在意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