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懸端著碗箸絕情地離開,唐見微哀歎一聲倒回床上。
她是真的閒不住,從小就不願待在閨房。而且她是真的惦記鋪子裡的事兒,總覺得不是經由自己手的事情,都有被辦砸的可能。
但是……
被童少懸照顧的感覺又太讓她沉迷了。
唐見微趴在童少懸的枕頭上,還殘留著一些她的香味。
唐見微嗅著這熟悉的香味,麵頰上漸漸有了熱意。
阿念硬氣時和軟綿綿的時候是不一樣的滋味,軟綿綿的時候可愛,硬氣的時候直教人骨頭都酥了……
可真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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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少懸去鋪子裡了,交待了秋心和季雪時不時過來瞧瞧,看唐見微有什麼需要。
唐見微這一整日就在吃吃睡睡中度過。
到了晚上的時候,實在閒不住,也的確是想童少懸了,下地活動活動,發現腰挺鬆快的。
景陽坊距離西市不遠,唐見微慢慢散步過去,到了童氏食鋪門口,發現鋪子門口排著隊,裡麵人聲鼎沸,生意依舊好得很。
唐見微往裡張望,發現童少懸和童家的幾個兄弟姐妹都在幫忙,這都要招呼不過來了。
還是得多招點人啊。
不過鋪子暫時可以不用擴建也不用開分店,得讓童氏食鋪再緊俏一陣子。
唐見微雙手背在後腰處,開開心心輕輕鬆鬆地轉悠著,享受寵愛之下的清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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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是稀罕事,童少懸在案邊睡了一夜,居然沒有任何頭疼腦熱的毛病,就連宋橋都說驚歎,阿念不僅長高了身子骨都好了。以前天剛黑她就犯困,如今熬夜都難不倒她。
全都是阿慎藥膳的功勞,阿慎可真是活神仙。
童少懸心裡樂開花——我活了,我是真活了,以後想怎麼浪都行了。
唐見微的腰養了幾日,感覺好多了。
童少懸卻依舊不讓她操勞,怕舊傷複發:“大夫說了,怎麼著也得十日。這十日你若是真的想去鋪子裡,也可以去轉轉,但就在一旁指導就好,其他的就交給我三姐。三姐她最近可是對掌勺一事入了魔,十頭牛都拖不回來。我阿娘也說了,難得她找到喜歡做的事兒,就讓她去做做吧。”
食鋪開業的菜單是唐見微一早就定好的,全都是快手菜,簡單,其中大多數都是她曾經給童家人做過的,所以童少潛一學就會,唐見微隻要在旁稍微點撥一番就是上桌的水準。
童少潛在庖廚之事上的確有天賦,比之乎者也讓她著迷多了。
童少潛為了這事兒跟書院請了假,甚至去和耶娘聊了許久。
宋橋和童長廷第一次看到三女兒這麼認真地說一件事:
“我是真的很喜歡做菜,比去書院有意思多了。我不是讀書的料,考取功名恐怕是沒指望了,如今我找到了擅長之事,喜歡的事,阿耶阿娘,讓我試試吧……”
宋橋和童長廷心裡幾多感慨也頗為欣慰,要知道她們之前已經做好了養著三女兒一輩子的準備。
誰能想到呢?
天生我材必有用。
宋橋對她說:“這事兒隻要阿慎同意,我們自然沒話說。”
童少潛尖叫著去找唐見微,唐見微握著她的手說:
“當然好自然好!三姐願意來分憂我可開心死了!”
童少潛興奮萬分,捧著唐見微的小臉在她臉頰上猛親一口,抱著她開心地亂跺腳。
“咳!”路過的童少懸看到這畫麵差點把手裡的機理圖給揉碎,斜眼對童少潛說,“注意點影響。”
童少潛還就抱著唐見微不放了:“注意什麼影響?我自家妹媳我想親就親想抱就抱。羨慕嗎?”
“你有病!”童少懸漲紅著臉辯駁道,“這還是我媳婦呢!”
童少潛嘻嘻笑:“哦,你媳婦,我倒是忘了這事。那你抱一個,親一個啊。”
唐見微被她說得也臊得慌:“三姐,說什麼呢,彆鬨了。”
童少潛就不放開她,唐見微也不好一掌劈暈她,回頭向童少懸求救。
童少潛是打定了主意這個臉皮薄的妹妹肯定會被她氣走,誰知童少懸真的上前來,握住唐見微的手,將她帶到自己懷裡。
“就算抱就算親也不給你看。走,阿慎,咱們回房。”
童少懸拉著唐見微就走,唐見微跟在她身後心裡小鹿瘋狂頂撞……
回到房內,童少懸將手中的機理圖一放,聽見身後的唐見微問她:
“你剛才叫我什麼?”
“嗯……阿慎。”童少懸回頭,挺鎮定的,但是靠近唐見微這側已經變得血紅的耳朵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可以這樣叫你嗎?”
唐見微心內翻著花地甜:“可以啊,隨便你怎麼叫都行。反正我是你媳婦。”
童少懸被她這麼一說更臊了,眼神都不知道該落到什麼地方才好。
“不是說要抱?還要親?”唐見微可太喜歡這樣的童少懸,繼續逗她。
“你惦記這事兒呢?”童少懸抬起右胳膊,手指並在一塊兒,往自己的方向扇了扇,“那,你過來。”
還以為童少懸會被她逗得繼續害羞,誰知童少懸居然已經學會以退為進了!
唐見微才不過去,對她“哼”了一聲:
“你也是我媳婦,你怎麼不過來?”
說完沒等童少懸真的動作,唐見微迅速拿起澡盆子溜去衝澡了。
童少懸看著她逃走的小身影,摁住狂跳的胸口。
很好,撐過來了。
唐見微,我確定了,其實你就是一隻琉璃做的假老虎!一摔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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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要去書院,但是前一晚唐見微又爬到童少懸的懷裡賴著要她的體溫,童少懸抱著她,兩人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睡得太晚也睡得太舒服,等季雪來拍門的時候,童少懸發現已經快到正午了。
“怎麼這時候了?!”童少懸擦了擦嘴角趕緊起床。
唐見微也要起來:“我給你做點吃的……”
童少懸立即阻止她:“來不及了,我不吃了直接去書院!今天還有測考呢!啊啊啊完了!”
季雪瞧她匆忙洗漱火急火燎地出門,也覺得新鮮:
“以前四娘若是睡到這個時辰,必定裝病索性不去書院,今日卻惦記起測考來,實屬難得。”
唐見微想了想季雪的話,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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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時辰之前,葛尋晴沿著山路往書院門走的時候,正好遇到石如琢。
石如琢“哎?”了一聲,過來和她並肩而行。
“這麼巧?”葛尋晴打著嗬欠全無形象地跟她打招呼。
“是啊好巧。”石如琢手裡握著書卷,嘴角掩不住笑意,就算在附近溜達了兩炷香的工夫,也覺得值得了。
石如琢特意等著葛尋晴,但真的見到她本人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會低著頭猛走。
幸好葛尋晴嘮嘮叨叨什麼都能說,從今日天氣說到先生們的壞話,全程下來葛尋晴嘴都說乾了,石如琢在旁一個勁點頭,說什麼都拚命附和。
“哎呀。”葛尋晴感歎,“攻玉,我說什麼你都這麼認可,真是我的知己。”
“那是因為仰光你說得都對。”
葛尋晴正要再說什麼,有四五個同窗喊了一聲“仰光”,葛尋晴跟她們打招呼,一幫子人呼啦一下衝過來,嘰嘰喳喳地把葛尋晴帶著往前走,石如琢被隔在了後麵。
石如琢歎了一聲,隻能低著頭慢慢挪步。
“攻玉。”沒想到葛尋晴走了回來,拉住她的手說,“想什麼呢,走走走,快遲到了!”
說著便將她帶入了人群之中,跟大家一塊兒聊著天,進了書院大門。
葛尋晴的友伴之一看了眼石如琢,納悶:“這位是?”
“你傻了?咱們班石如琢啊。”
“啊?!石如琢?怎麼變樣了?”
石如琢最近的確變得和之前灰頭土臉的模樣很不一樣,自己存了錢買了根發簪,還用上葛尋晴送她的胭脂,將自己收拾得清清楚楚,大夥兒才發現石如琢原來挺好看。
她自己是存了心思的,但是經由他人的嘴說出來,相當尷尬。
葛尋晴看石如琢臉有點兒紅,便對周圍的人“呿”了幾聲:
“我們攻玉長得好看需要你們說?”
“哦,敢情原來仰光早就發現了啊?說吧,你猥瑣地注視石如琢多久了?”
石如琢被這些同窗們口無遮攔的話弄得頭有點大,但又很矛盾地相當期待葛尋晴的回答。
“嘖。”葛尋晴嫌棄道,“你才猥瑣!我一冰清玉潔的小娘子何時猥瑣過了?走走走,攻玉咱們走,彆理她們。”
聽到葛尋晴的回答,石如琢有些失望,但葛尋晴馬上摟著她的肩膀將她帶離時,她又因為能得到這份接觸暗暗開心。
石如琢想了想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不得不承認,恐怕自己才是用奇怪的目光注視仰光的那個人吧……
葛尋晴在她耳邊說:“沒嚇到你吧?岑五娘她們就是這樣,聒噪得要命。”
石如琢晃了晃腦袋,細聲細氣道:“不會啊,她們都是你的朋友,我也挺想認識她們的……”
“這還不容易?三天後不就是休假了麼,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嫂子那邊吃頓飯,我把她們逐一介紹給你!”
“三天後麼?”
“對啊,你有空嗎?”
“有空有空!”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嗯嗯!”石如琢立即點了好幾下腦袋,“說定了!”
想到休假之時還能見到葛尋晴,石如琢可開心壞了。
她滿臉笑意一抬頭,發現不遠處的樹林之後,有個高挑的女人正在和書院院長說著話。
呂瀾心今日換了一身高雅沉穩的墨綠色襦裙,雲鬢雍容,花鈿貼在眉心,豔麗的雙唇帶著禮貌的笑意,許多路過的人都在悄悄看她,議論她,不知這是何處來的美人。
呂瀾心外表的一切都萬分完美,除了額頭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
大家都對呂瀾心的美貌如癡如醉,隻有石如琢,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臉色陡然驚變。
呂瀾心帶著讓石如琢膽戰心驚的笑意,不知道注視她多久了,或許已經將她和葛尋晴方才的事統統看在眼裡。
過來。
呂瀾心雙唇張了又合,無聲地吐出這兩個字。
石如琢看懂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作死就不會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