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
“起來吧。”
即便是見識過不少大場麵的唐見微這會兒也有點發怵。
回想剛才居然剛直接懟當朝天子, 還質疑天子的畫舫不乾淨……
唐見微隻覺得腿下發軟,一張臉麵無血色,脖子上更是一道道涼風吹過, 感覺下一秒就要人頭落地了。
要不是童少懸扶著她站起來,恐怕她自個兒搖搖欲墜半天都未必站得直。
衛慈看唐見微小臉慘白,就知道她這張淩厲嘴恐怕在不知道天子身份的時候, 說了不該說的話, 這會兒估計後怕得要命。
衛慈在唐見微這邊著了好幾回道了, 終於有一次能夠讓天不怕地不怕的唐見微害怕, 衛慈很好奇,問衛襲:
“陛下,你們都說了什麼, 將唐三娘驚成這樣。”
衛襲將方才邀請童少懸去明江夜遊一事複述了一遍,衛慈笑了起來:
“陛下邀請童長思去夜遊, 自然談論的是國家大事, 唐三娘啊唐三娘,你想到哪裡去了?你這腦子裡裝得都是什麼不著調的事兒?”
唐見微沒臉反駁:“是……殿下教訓的是。”
衛慈回味了一番, 更覺有趣:“這天底下不把我們姓衛的放在眼裡的,也就你唐三娘了。”
唐見微乾笑著, 額頭上的汗珠子蹭蹭往外冒。
豈止是唐見微, 童少懸回憶了一下在肆作台與天子相遇的那次,也是沒給好臉。
童少懸哪裡會想到,天子居然不老實在戍苑待著, 老往外跑……
也是,她今年要舉行殿試籠絡人才, 想必肆作台那次, 便是在試探今年的考生是否合她的意吧。
童少懸記性好, 當時和方才如何對待的天子,她都記得。
童少懸心道:我童少懸這回是真懸了。
不過衛襲卻不像是要與她們計較的樣子,問了些關於她們倆的事兒,說明江有一道是她專用水域,沒有旁雜人,最適合談事。
“今夜星夜正朗,適合喝酒閒敘。”
童少懸沒敢抬頭看她,低著頭拱手道:“其實……草民還有兩位友人在前麵……”
衛襲:“哦?你的友人也是今年的舉子嗎?”
“是……”
“那朕也想見一見,約她們一道去畫舫吧。”
天子這般慷慨親切又大度,不像是九五之尊,倒似鄰家姐姐。
唐見微和童少懸看她這麼和藹,原本一顆七上八下的心也漸漸有了著落。
可惜這夜遊明江沒能去成,白二娘和葛尋晴沒有機會見識到天子的真容。
衛襲剛發出邀請,就有一探子從暗處現身,在衛襲耳邊輕語一聲,隨即很快消失,隻留下樹林之內沙沙作響的聲音,仿佛剛才有人現身全然是幻覺。
唐見微能看得出來,此人輕功極高,應當是天子身邊的暗衛、密探。
以往隻聽聞過,或者在話本裡看見過這些天子的影子,如今居然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見識到了真人,唐見微心裡更是一陣驚歎。
衛襲與衛慈低語兩聲後,便轉頭對童少懸和唐見微說:“看來今夜沒有時間了,朕有要事必須回宮。來日方長。”
說罷衛襲速速下山。
衛慈、陶挽之與唐見微和童少懸站在石階之上,一時無言。
還是衛慈先開口:
“瀾貴妃生了,是個小公主。”
難怪天子去的匆忙,童唐二人立即道喜。
衛慈:“先彆道喜了,還不知道像誰呢,萬一像那囂張跋扈的瀾貴妃可真喜不了。”
揶揄完瀾貴妃,衛慈轉了個話題:
“唐三娘,你那三日醉名不符其實,我喝了三壺,睡一覺就清醒了。你的酒還得再精益求精。”
唐見微嘴角抽了抽,算是擠出一個笑容:“是……”
“所以,後來那其二其三,你家童長思為你拆解了嗎?”
“拆解了。”
“哦?”衛慈也不看童少懸,笑道,“果然是連天子都稱讚的神童,不愧是我的學生。”
童少懸趕緊拜謝恩師。
衛慈道:“童長思若是不拿狀頭,就彆喊我老師了,丟人。”
童少懸:“……草民會儘全力的。”
衛慈和陶挽之一塊兒下山去了,唐見微留意到樹林間有些響動,似乎有人藏在暗處跟隨著衛慈。
難怪天家的人敢到處行走,周圍都有暗衛保護。
她們這頭一走,白二娘和葛尋晴跑了下來:
“你們怎麼回事,半天不見上來,還以為你們被妖怪叼走了呢。”
童少懸眼神還有點兒直:“的確,差點……”
葛尋晴白二娘:“??”
唐見微便將剛才的事跟她們說了,她倆震驚不已:“什麼?!天天天天子?!就是剛才那個姐姐嗎?!我們也瞧見了!還說誰家姐姐這麼高雅不凡,跟天上的神仙似的,原來就是天子!娘呀,我們也是見過天子的人了!”
白二娘好奇,小聲說:“天子會在坊間走動的嗎?我還以為她就在戍苑裡關著,哪兒都不好去呢。”
葛尋晴:“……你小心說話!怎麼能這樣說我們天子姐姐?什麼叫關著?那是她的家!這江山都是她的,她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童少懸嫌棄:“還天子姐姐,仰光,我覺得該小心說話的是你。亂跟天子攀什麼親戚。”
白二娘的話倒是讓唐見微回憶起方才衛慈所說——
“還以為瑣事纏身,今日你不來了。”
“怎麼會。”
中秋和大恩寺對於天子而言,極為特彆吧?
所以她才會來這兒。
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唐見微已經開始琢磨著天子的事兒。
那日在肆作台針對阿念的人是天子,想必並非是真的針對,而是在試探。
試探阿念是否有真才實學,又是否心懷天下,不為錢財折腰。
結合方才邀請阿念去畫舫一敘,那麼,豈不是天子看中她,想要重用阿念了?
阿念是不是奪魁有望?步入官場之後便會步步高升?
想到此處,唐見微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童少懸她們仨在前麵聊著天,突然聽到身後唐見微詭異的笑,心驚膽戰地回頭。
“嫂子這是……怎麼了,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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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前一日,唐見微做了一桌子素淡又鮮美的好菜,也是送行宴,給家裡這四位考生補補身子。
畢竟一考就是十五日,半個月的時間見不著人,要在禮部的貢院裡憋著考試。
唐見微雖然都已經給她們準備好了乾糧,可是還是覺得特彆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