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是喜歡路繁。”童少臨轉過了身子,直麵臨沅,“我喜歡她,她也愛我愛得要命。就算她隻喜歡我這張臉,那又如何?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早就受夠你了。這世間隻有你真心對我?但凡你真將我當做朋友,又怎會處處詆毀我,千方百計想令我難堪?你打心底裡看不起我,說到底隻是嫉妒我罷了。行,你要是後悔當初救了我,現在完全可以殺了我。你殺啊。”
童少臨上前一步,威嚇道:“你殺啊!你敢嗎?!你連對自己心上人表露心跡都不敢!你敢做什麼!”
臨沅被嚇壞了。
童少臨一向對她極為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千依百順,無論對她怎麼撒嬌說什麼重話,她從未反駁過。
“你,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麵對咄咄逼人的童少臨,臨沅急了,指著她怒罵。
“是啊,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忘恩負義。我不僅忘恩負義,我還要奪走你心頭所愛。”
童少臨一把握住臨沅指著她的手,發了狠地捏她,
“你信不信,隻要我開口,路繁立刻就會跟我成親,成為我的人。為什麼我不能喜歡她?就算你先發現的路繁,那又如何?她可有答應你什麼?與你私定了什麼?她甚至連你這個人的存在都不知道。你我公平得很,這世道也公平得很,爭奪喜歡的東西,全憑自己的本事。你不如彆人,還要彆人讓著你,這可不由你說的算,得看彆人的心情。”
臨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痛苦之意慢慢浮現在臉上:“你……放開我,你弄痛我了!”
童少臨不僅沒放開,反而捏得更重。
臨沅實在掙脫不開,向童少臨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阿照……是我鬼迷心竅了……”
童少臨怒視她的眼神依舊沒動。
臨沅的眼淚開始往下滴,抽噎道:“我……我隻是不甘心。為什麼咱們以前明明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為什麼你對誰有好感卻不跟我說呢?我好難過啊阿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輩子都要當摯友的嗎?”
童少臨手稍微鬆開了一些,臨沅趁機掙脫她,立即從她身邊跑開,大叫著:
“我要去找路繁!我要將你橫刀奪愛的事情全都告訴她!我要讓她徹底討厭你!讓她知道你是個以怨報德的賤人!”
童少臨嘴角提了提,似乎對臨沅這一套矯情做作習以為常且不感興趣了。
“去吧,現在就去。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臨沅見她居然不害怕,完完全全不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心下一橫,掉頭就走!
童少臨看著她下山,沒跟上去。
她坐在山頂,見雲海飄移,金光收攏,大地被一片黑暗籠罩。
終於和臨沅鬨掰了,童少臨捫心自問,其實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暢快。
她終於可以不用再費儘心思哄她,聽她自說自話那些極為情緒化的話了。
也終於可以不用忍受她偶爾冒出來的那些肆無忌憚的嘲諷。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童少臨看著夕陽,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很愜意。
下次要當她的麵跟她說。
太陽將要落山,童少臨回味著路繁偷偷看她時靦腆的眼神,和望著小麻雀那溫柔的笑意,慢慢往山下走。
不知道臨沅跟路繁說了多少,有多少是真話,又有多少是她習以為常的謊言。
路繁會相信嗎?
童少臨走到闌縣城門口的時候,看見臨沅的家人火急火燎地往外走。
看見童少臨,立即上來問她:“阿照,你和沅沅在一塊兒嗎?”
童少臨實話實說:“剛才我們在無公山,她先走了。”
“無公山……那她是從哪條路回來的?!”
“我沒和她一起下來,不太清楚。”
臨家人“哎呀”一聲,更是焦灼不堪:“縣城裡的殺人犯越獄了,還殺了兩個農人,弄得城裡到處都人心惶惶。有人說那惡徒去了無公山附近,我們沅沅說好中午就回家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都沒回來,我們已經在城裡找了一圈了,闌縣就麼屁大點的地方,她應該沒地方去才是。會不會……出事了!”
“哎呀,你可彆瞎說!太嚇人了!”
“彆說了快點去無公山那邊看一看,大家一塊兒去帶上火把彆走散了,也不怕那惡徒!”
“走!快點走!”
殺人犯,越獄了?
童少臨站在原地,被巨大的恐懼感籠罩,身子有些搖擺。
當她回過神的時候,臨家人已經走遠了。
童少臨立即跟上,跟著臨家人一同前往無公山。
她記得臨沅是從南麵山路下山的,但南麵山路直通大道,大道又連通無數小路,臨沅到這個時辰還沒有回家,誰也不知道她會走哪條路,去哪裡。
童少臨和臨沅家人一起在找她。
滿山滿穀都是呼喚她名字的喊聲。
童少臨氣喘籲籲,頭發也被風吹亂了,心裡越來越著急。
千萬彆出事,彆出事……
臨沅手無縛雞之力,若是碰上窮凶極惡的歹徒,後果不堪設想……
去吧,現在就去。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先前對臨沅所說的話,在童少臨的腦海中反反複複地重放。
她不該慫恿臨沅……
她應該好好跟臨沅說明自己的想法,不應該用嘲諷、刻薄的語氣激怒臨沅。
如果當時能夠成熟一些,平心靜氣地跟她談談自己的真實想法的話,臨沅是不是就不會失蹤了?
那是童少臨年少時最為慌亂的一天。
大道小路找了個遍,沒有臨沅的影子。
忽然,童少臨發現了被雜草覆蓋的地方有一個入口,這個入口很明顯被人刻意遮上了。
入口通往連著一條雜草叢生的幽靜小道,童少臨心裡砰砰直跳,拿著火把踏著曲徑,緩緩往裡走。
躺在雜草之中睜著眼的臨沅驀然出現在她眼前,童少臨頓時停下了腳步。
臨沅衣衫被扒得亂七八糟,嘴角還有一絲鮮血,浮著一圈紫紅印子的脖子歪歪斜斜不自然地扭曲著。
她睜著眼看著黑暗之處,沒有一絲生機。
“臨沅?”童少臨渾身發冷,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乾澀而帶著顫抖,就像是被人切割過一般,難聽至極。
臨沅沒有開口搭理她,沒有再跟她吵架。
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肮臟的草叢裡,迷茫且僵硬地看著夜空,用一種奇怪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