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見微:“……”
此時唐見微的眼神比那一瞬間掃蕩百人的小黑球還可怕。
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從方才對著對方的凶悍,轉為麵對童少懸的燦爛莞爾。
“阿念呐。”唐見微放開了她,對童少懸說,“你不問問你留了什麼信物在這小娘子身上了?”
是這笑容,十分熟悉的笑容……
每次唐見微露出這種妖嬈嫵媚的姿容,說明她已經處於快要喪失理智的邊緣,心裡估計已經想好了一百種剝皮的方法了。
這絕對是個誤會,偏偏這娘子還有些漂亮……
童少懸恨不得直接將手裡的花椒彈堵進這陌生人的嘴裡。
那娘子卻還深情款款,恭順地單膝跪地,誠摯地將手裡的“信物”托舉到童少懸的眼前。
“恩人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信物依舊高舉,深深叩首,萬分敬重。
唐見微和童少懸:“……”
恩人?
童少懸將她推舉的事物拿了起來。
一塊厚實的褐色油布,以及一麵琉璃鏡。
童少懸“咦”了一聲,立即將此人扶起來:“你是……東小門那殊死抗戰到最後的小城衛?”
東小門的小城衛?
童少懸這麼一說,唐見微立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
當初童少懸猶如天降神兵,用渾身的機巧守住了東小門,若是眼前這人是那東小門城衛,自然是被童少懸救了。
油布和琉璃鏡想必便是童少懸為了保護她不被花椒彈侵害,幫她戴上的護具。
原來是來報恩的……
唐見微心裡緩了一口氣,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一些。
那人聽童少懸所言,大喜,就像是走失了多年的小狗子突然遇見了主人:“恩人居然還記得我!”
唐見微:“……”
剛剛柔和了一些的眼神又變得鋒利了起來。
這相認的場麵還是有點兒太溫馨了……
童少懸被唐見微變化無窮的眼神紮得渾身難受,話到了這兒她也不好不接,隻能說:“我倒是不記得你,隻是記得順手救了個小城衛。如今你平安無虞,這便是最好的結果啦。”
童少懸這敷衍的話自己聽起來都覺得毫無感情,而小城衛卻依舊對她尊若神明:
“我這條命是童寺丞給的,我家境貧寒無以為報,隻有用餘生來侍奉童寺丞。”
“啊?”
“從今往後我便是童寺丞的家臣!”
唐見微:“……”
這是要直接闖門的意思?我答應了嗎你就家臣?
小城衛接著道:“我會竭儘我所能,保護童寺丞和童寺丞妻女、闔族上下的安危!還請童寺丞成全!”
唐見微:“……”
看著小城衛覆著一層晶亮的眼睛,看著年紀不大,卻有一雙格外堅毅的眼睛。
原來她是想要保護我們全家人。
童少懸一直在觀察唐見微的表情,見她從方才充滿敵意的模樣變得有些動容,自然是想到要繼續擴張勢力,取代曹隆的當務之急。
此刻她正缺人手,這城衛並非隻是值守東小門,城衛也會輪崗在城中巡查,也是京城守衛、禁軍之一。
小城衛看上去年紀不大,但很多寒門窮苦人家的孩子十三四歲就被征為府兵,在博陵執勤,對博陵必定十分熟悉。
因常年在博陵城中巡查,人脈也廣,或許這小城衛認識不少人。
若是將她收入麾下,應該會有不小的用處。
但……阿慎是真的很會吃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允許。
無論許不許童少懸知道此時最為穩妥的方法便是全然交由唐見微來定奪。
童少懸對小城衛道:“這是我夫人唐見微,我的事全由她做主。”
小城衛轉向唐見微:“見過主母。”
唐見微問她:“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在下姓沈,名繪喻。今年十九了。”
“你在京城任多久的城衛?”
“自十五起便被編入萬年縣城防。”
萬年縣是博陵的二縣之一,唐見微有點好奇:“你若是當了我們童府家臣,可還有時間當差?”
深繪喻慘笑道:“我們這些非博陵戶籍的城防四年一輪,若是無法晉升的,便要被分配至邊陲。”
“你護城有功,如何不讓你晉升?”
“那夜我的確護城有功,也賞了我,可惜我腰部受了傷,無法再騎馬……博陵不需要一位不能騎馬的城防。上頭賞了我足夠度過餘生的賞銀,也要安排了個閒散的職位給我,每年亦有俸祿。算是因為護城有功,對我的犒勞吧。那但現職實在無趣,我不想這樣無用地了此殘生。我想報恩!主母請收下我吧!”
沈繪喻的話給了唐見微啟示。
唐見微問她:“你可認識其他將要比分配邊陲的城防?這樣的人多嗎?”
沈繪喻如實說:“多。我認識很多空有一身本事卻無法晉升者。畢竟博陵精英無數,有些是技不如人,也有些的確是懷才不遇,成日隻能借酒消愁,一生慘淡。”
唐見微嘴角露出了笑意,這正是她想要的:“十日之內你幫我招募二十位精英,這便是你作為童家家臣的一個任務。”
沈繪喻喜出望外:“主母這是答應了嗎?!”
唐見微將她扶起來,還親手將她衣衫上的塵土掃去:“你這般乖巧叫我這麼多聲主母了,我若是不應,豈不是不近人情?”
沈繪喻一臉激動,臉上的狂喜絲毫不掩飾。
“不過,我們童府也不養閒人。”唐見微道,“若是你招來的不是能人,而是酒囊飯袋,到時候你便和他們一塊兒離開童府。”
沈繪喻立即正了神色:“放心吧主母,我一定會為您尋募精英強將!為您所用!”
唐見微很滿意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乖孩子。”
沈繪喻有些羞赧地笑。
一旁被倒灌了口猛醋的童少懸:“……阿難,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