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提及衛襲,童少灼方才的焦躁很快被壓了回去。
這些日子天子每晚都來鳳華宮陪她。
雖說她還未侍寢,可天子也從未強迫她。
知道她後背的傷總是疼痛,特意尋了特效藥膏來給她塗抹,絲毫沒有九五之尊的架勢。
即便童少灼睡覺極不老實,總是會將衛襲於熟睡中踹醒,她也沒真的動怒過。
可後來童少灼反省了一番,衛姐姐對她這般“相敬如賓”,恐怕是對她不感興趣吧……
衛姐姐是不是喜歡小嬌娘?
童少灼看了眼此刻鏡子裡的自己——眼含秋波櫻唇半啟,這個陌生人連她自己都有點心動。
這個模樣大概能稱為美嬌娘了吧。
童少灼有了興致。
也不知一會兒天子瞧見了,會是怎生模樣。
心情好,也不覺得勒了,童少灼坐上步輦往宮門口的馬車方向去。
卻在一處路口遇上了瀾貴妃的儀仗。
兩路人馬迎麵而見,都不相讓,一時間誰也過不去。
“讓開!”
瀾貴妃的婢女橫在步輦之前,惡言道:“沒瞧見是誰的儀仗?”
瑾嵐受了童少灼這些日子的教化,也變得硬氣了許多,將對方的話接了下來:“瞧見了,瀾貴妃的儀仗。可即便是瀾貴妃的儀仗,同為貴妃,我們為何要讓?”
“放肆!你的意思是,我們瀾貴妃還要讓你們先過不成?”
瑾嵐自入宮以來就被這婢女欺辱,大冬天的被她拎去浣洗房,洗得手指都沒有知覺了,還因為一件衣衫的一點點臟汙沒有洗乾淨,被這婢女叫來的十多個人,於睡夢之中狠揍了一頓,之後又讓她洗刷恭桶。
那段屈辱的日子瑾嵐咬著牙挺了過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如今童貴妃告訴她,軟弱便會被欺辱,她隻有硬氣,站直了,彆人的拳頭才有可能揍不到她的身上。
瑾嵐直視著對方,絲毫沒有要讓步的意思:“瀾貴妃讓我們娘娘先過,有何不可?”
“你!”
瀾貴妃在步輦之中冷笑了一聲:“看得出來整個鳳華宮已然被童貴妃調-教得粗鄙野蠻,若那泥豬疥狗。也不知這鄉野村婦是不是都是這樣,將政肅的禦幄宮闈當做自家村頭,胡亂叫喚。”
瀾貴妃極其輕蔑的話引來一陣譏笑聲。
原本此處便是後宮要道,無論是進出還是要去各宮和花園,都需從此經過。
這二位貴妃的步輦往這兒一堵,誰也沒法過去。
大夥兒都知道瀾童這兩位貴妃身後的世族在朝堂上爭鬥,連帶著到了後宮也在鬥,如今終於正麵交鋒,瀾貴妃出言譏諷,一時間劍拔弩張,怕是馬上就有好戲要登場。
走不動就走不動了,大夥兒也不急著走,全都安靜地圍在附近,心潮澎湃,圍觀接下來會發生何事。
童少灼原本還在想,若不是瑾嵐曾經處處受這瀾貴妃的人欺負,讓一讓也不妨,畢竟讓個路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可瀾貴妃出言不遜,言語之中似乎還有嘲諷她家人之意,童少灼眼神投向了瀾貴妃。
瀾貴妃的婢女們聽主子已然開口,便立即跟上,從童少灼的家世開始嘲諷,一路嘲諷到她在宮內的胡作非為。
這種嘴仗在後宮十分常見,各個嬪妃們為了爭寵,沒少陰陽怪氣。便看誰到最後臊得難受,誰便被氣走便是。
再者,瀾貴妃在後宮驕縱多年,還未遇到過敵手,她們自然也沒想到,對麵這硬茬會做出什麼讓她們追悔莫及的事兒。
童少灼掏了掏耳朵,令人放下步輦。
當她從步輦中走出來的時候,對麵的譏諷聲消失了。
童少灼手往後背裡夠了夠,將勒得她難受的束腰給解開了。
哢噠,哢噠。
她盯著瀾玉蓉,一邊走向她的步輦,一邊歪了歪脖子。
每一次活動脖子,都會發出極為駭人的聲音。
哢噠,哢噠。
活動手指之時,亦有同樣的聲響。
瀾玉蓉方才冷峻傲然的臉色,隨著童少灼的靠近,隱隱地慌張起來。
“放肆!你膽敢再往前走一步……”
站在儀仗最前麵的瀾貴妃婢女擋了上來,想要阻止童少灼的腳步。
童少灼五指一張,直接扣住了對方的天靈蓋。
婢女:“?”
童少灼高出婢女大半個頭,橫著一甩手臂,直接將那婢女給丟出了好幾步遠。
眾人一聲低呼,瀾玉蓉臉“唰”地變白。
“說些沒用的可真沒勁,瀾玉蓉。”童少灼將曳地長裙拾起來,係了個疙瘩,方便活動,“下來。”
瀾玉蓉:“……”
“成天聽你在那兒膩歪真是煩透了,有種下來咱們單挑,我讓你十招。你若是贏了我,往後彆說給你讓道,見著你我跪地上讓你踩過去都行。你呢,一樣。”
瀾玉蓉簡直無法相信這個女人在說什麼。
什麼單挑!
誰要和你單挑啊!那是田夫野老才會做的事好嗎!
瀾玉蓉有些緊張地看著童少灼。
雖今日的裝扮已經儘全力讓她看上去柔婉,但她那雙眼睛分明就和吃人的豹子似的。
童少灼等了一會兒:“不下來是吧?”
立即大踏步上前。
瀾貴妃的侍從自然是要護主,待她們一動彈便聽童少灼喊道:“布陣!”
眾人:“???”
鳳華宮的宮人立即堵了上來,訓練有素地布下陣法,立即將童少灼護到了圓心,手持木棍各個炯炯有神,讓誰都無法近童少灼的身。
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嬪妃和婢女們都難以置信,這童貴妃居然這麼厲害。
沒人能攔得住她,童少灼一步步走向瀾玉蓉:“給我下來。”
瀾玉蓉已然快要坐不住了:“你,你若是敢動本宮……”
童少灼抬腿一掃,重重一腳掃中抬步輦的侍從腿彎,那人哎喲一聲直接跪下,步輦往前一傾,瀾玉蓉慘叫一聲直接從步輦裡滾了下來,趴倒在地。
若不是她雙手撐地撐得及時,恐怕這一摔定要在眾人麵前摔個狗吃-屎。
嬪妃和婢女們見到童少灼這矯健的英姿,迅速握住彼此的手。
啊——
童貴妃也太帥了吧。
童少灼拎著瀾玉蓉的後領子,跟提番鴨一樣將她提起來,伸手一圈,直接將她的腦袋卡在了單臂裡,夾在腰側。
瀾玉蓉根本站不直,被迫彎腰著被她挾持著。
這架勢仿佛瀾玉蓉的腦袋不是腦袋,而是童少灼剛剛摘下的頭盔。
“你是不是瘋了……”
瀾玉蓉一身華服,卻被這般夾住腦袋,一臉的難以置信,羞恥至極,渾身都在發抖,“你敢這樣對本宮……”
“怎麼不敢?”童少灼覺得好笑,“你是貴妃我也是貴妃,莫非你這瀾貴妃還比我的童貴妃更貴一點?”
她用手背拍了拍瀾玉蓉白皙的臉:“就這本事還敢四下挑事?”
瀾玉蓉:“……”
理智之弦崩斷,瀾玉蓉大叫著想要掙脫童少灼的桎梏,抬起手臂要撓她。
偏偏童少灼的胳膊宛如銅澆鐵鑄,無論她怎麼掙紮都無法撼動一絲一毫,更彆說撓人了。
童少灼配合著瀾玉蓉發瘋一般的腳步,瀾玉蓉端莊的義髻在自己的掙脫之下歪到了眼前,無論她怎麼尖叫、哀嚎、盛怒,童少灼就是不放開她。
醜態儘現。
在眾人的歡笑聲中,衛襲於遠處不知看了多久。
“咳,陛下,你看這……”內侍已經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不知該說什麼才是。
衛襲道:“走左路。”
內侍明白了,天子不想攪和進後宮的爭端,眼不見心不煩。
衛襲全程帶笑:“左路往上上石階,沒有遮擋,能看得更清楚些。”
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