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伯大人看著這兩隻小兒的, 心情略複雜。
他抽了抽嘴角,卻沒再多說什麼,俯身, 揉了揉阿菀的小腦袋。
“阿菀, 你很好。”阿菀能說出“養他”這樣的話,說明這個孩子對陳年舊事也知道了一些, 可是她卻沒有對他報以鄙夷, 或者一些更激烈,擔心他連累自己想要敬而遠之的感情,反而依舊願意親近他……這樣的孩子叫在邊關已經變得冷血的陸城伯心裡溫暖,他看著胖團子仰頭, 那雙清澈漂亮的大眼睛裡都是滿滿的認真璀璨的光彩, 和聲說道, “在我的眼裡, 你與我的孩子沒什麼不同。”這才是羅家的血脈。
他勾了勾嘴角, 眼底閃過一抹晦澀的淚光。
曾經……他也曾在那個時候對自己說起過。
他知道她身體不好, 也知道她的身子不利於生養,因此其實她什麼都不必擔心。
他去羅家求親, 本就不是僅僅是年少慕艾一時的激烈的衝動,而是在求娶她之前,他一遍一遍地問自己, 會不會對她好, 一直都不會改變。
就算她不會管家, 就算她七災八難會成為自己的牽絆, 就算她沒有辦法給自己生育兒女,就算日後可能他們之間就要沒有孩子地生活,他還會不會改變。
他什麼都想明白,確認自己可以給她一時的愛與守護,所以才去求親。
他願意為了她承擔背負這些或許對她眼裡是沉重,可是他其實甘之如飴的一切。
不會管家無所謂,下人那麼多,可以叫管家管家,日後可以叫弟弟娶了妻子去管家,她隻需要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就好。就算她成為自己的牽絆,那又有什麼不好?
有牽絆的人在沙場上才會保重自己,因為他知道,永遠都有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在等待自己回家。沒有孩子……他隻想要和她的孩子,有是幸運,可是沒有……他的弟弟會給陸城伯府帶來繼承人,她的姐姐也可以有很多的孩子,那個時候,他們膝下也依舊不會荒涼。
其實她什麼都不必害怕。
陸城伯的大手輕輕地壓在阿菀的小腦袋上,許久之後,看著她,又看了看蕭秀。
“日後世子要對阿菀更好。”他聲音有些沙啞,麵容卻看不出端倪。
“我知道。”蕭秀認真地說道,“我比珍惜自己更珍惜阿菀。”他回頭,精致漂亮的臉上滿是嚴肅地看了看突然抖了抖小身子的胖團子,見陸城伯哼笑了一聲,招呼了羅家兄弟就要帶著浩浩蕩蕩的侍衛離開,他抿了抿嘴角突然對陸城伯說道,“您是阿菀放在心裡珍重的人。請保重自己,日後,多來些家書給阿菀吧。”
他的話叫陸城伯隻是擺了擺手,他上了馬,又看了看蕭秀,看見蕭秀和阿菀手牽手站在原地仰頭看著高頭大馬上的自己,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也曾有一雙年少的男女,手牽手地走過了很美好的那段青澀的歲月。
他垂了垂眼睛,看見羅慶正憨憨地笑著對阿菀與蕭秀揮手告彆。
“你離開京都,日後阿菀怕不會再嫁給你。”他一向都知道青梅竹馬的威力,羅慶突然離開,阿菀之後的數年的歲月隻有蕭秀陪伴,羅慶算是沒啥指望了。
“表妹若喜歡我,我就娶她。若不喜歡我,說明還有比我更好的男子令她傾心,會叫她感到快樂。如果是那樣,那以後我給表妹當大將軍,給她當靠山,叫她就算嫁給彆人也會過得快快樂樂,沒有人能欺負她。”
羅慶這覺悟喲,簡直就是專屬備胎,還是主動型,那回應得一個順溜,可見在心裡已經想過無數遍了。陸城伯就看著這大侄子驚呆了,他看著羅慶那驕傲的小眼神兒……當備胎很驕傲麼?
當然驕傲啦!
陸城伯大人想當備胎都當不上呢!
“走吧!”陸城伯今天被這些小年輕給開了眼了,一下子就覺得自己老了,他想想蕭秀,又想想羅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招呼了一聲帶著侍衛們離開。他最後臨走的時候遠遠地看了一眼京都的巨大的城門,許久之後,笑了笑,策馬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他對這京都的一切的懷念都隻不過屬於一個多年前自己真心愛慕過的女子,年少時的心動,當他懷著歡喜與緊張,唯恐自己做得哪裡不好的忐忑隻為了去見她一麵,隻為了看她對自己笑一笑的那種甜蜜與心臟都要炸裂的歡喜的感情,卻再也不會發生在其他的女子的身上。
她不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
可是在他的眼裡,她是最好的,也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