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王世子懷疑韓國公。
他對守護自家大舅舅沒啥興趣, 因此發現韓國公有搞事的可能,就把大舅舅賣給了二舅舅。
韓二簡直一臉血地回了家裡, 也沒敢去問太夫人,直接去問韓國公。麵對弟弟的詢問,韓國公坦然承認,還覺得沒啥不能承認的,看見韓二氣得回頭就想找雞毛撣子, 韓國公頓時梗著脖子躲在一旁叫囂起來, “我做錯什麼了?這不是為了老尚書考驗他女婿?!若那小子是個心思不堅定的,正好兒檢驗出成色, 省的以後發現嫁了這麼個東西再追悔莫及不是?如今,如今不也不挺好的?發現這小子是個真君子, 那個什麼……就當買賣不成仁義在, 我幫尚書府檢驗出絕世好男人了行不行?”
韓國公這壞得都冒油了,還敢這麼說。
韓二指了指韓國公,咬著牙說道,“如果叫老尚書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那老東西把自家閨女看得如同掌中珍寶,你以為他自己不想試試這小子呢?如今我幫了他, 他感激我還來不及。算了……雖然婚事不成, 不過能與老尚書有這樣的親近也是好的。”
婚事是肯定不能夠了,不過能借著自己出手試探了一下那小子, 禮部尚書雖然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不過到底會覺得自己幫了他一個忙……韓國公吭哧吭哧地對韓二陰謀論地說道, “你說那小子會不會有意做出正人君子的樣兒……”
韓二簡直不想說什麼了。
若是能裝一輩子, 那偽君子也沒什麼。
他擺了擺手,叫人往尚書府送了一份賀禮,彼此心知肚明是什麼意思,這才算了。
當尚書府這門婚事塵埃落定的時候,阿菀都覺得仿佛過去了很久的時間。她倒是沒有韓國公那陰暗的心理……能在朝堂之中打滾兒了幾十年的老尚書麵前還裝模作樣不被揭穿,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那太常寺卿家的公子應該是為人真的不錯。阿菀想了想,覺得自己與仙惠還是有些緣分,因此也送了添妝。
她給韓譽送了信,韓譽倒是回信了,平淡地隻說自己知道了,之後又送了一份賀禮。
這賀禮是送給禮部尚書的。
禮部尚書當做是弟子給自己的賀禮,收下了。
阿菀覺得這可真叫買賣不成仁義在了。
她有些感慨。
順風順水地過了這麼十六年的生活,她從未見過發生在眼前的有緣無分,還有“求不得”。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親身經曆,自己的親人在感情的道路上並沒有圓滿得順風順水。
可是當仙惠出嫁的那一天,阿菀看見一身疲憊卻麵無表情的韓譽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的時候,又覺得自己或許還是更心疼自己的堂兄。她陪著韓譽坐在一處臨街的酒樓裡,據說仙惠的花轎會經過這裡,看著如今已經是英俊的青年的韓譽,阿菀就乾巴巴地拿小爪子捧著一杯酒跟韓譽呆呆地說道,“那個什麼阿譽哥,一醉解千愁,天,天涯何處無芳草啦。”
她可憐巴巴地鼓著臉看著自家堂兄。
韓譽的臉色有些灰敗疲憊,身上還帶著風霜,顯然是趕路而來。
“你不必擔心我。”
“不擔心你行麼。”韓譽好不容易喜歡過姑娘,姑娘嫁人了新郎不是他……阿菀覺得堂兄苦逼啊,扭了扭小身子就湊過來對接過酒一口喝了的韓譽有些為難地問道,“你這突然回京都了,任上不會有什麼吧?”
雖然文臣沒有武將“不得擅離”這樣的說法,不過韓譽回京都這看著也有點兒那個什麼……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關切地看著自己,韓譽情場失意家庭卻覺得溫暖了幾分,溫和了幾分眉眼,聲音卻依舊冷硬地說道,“我回京都的確有些政務。”
阿菀這才放心了。
“我本就知道,老師不可能把她嫁給我。”此刻酒樓之下吹吹打打的,大紅花轎顫巍巍地行來,韓譽一手搭在酒樓的欄杆上,叫自己的身影隱沒在酒樓的陰影之中,看著下方喜氣洋洋的一切才對阿菀平靜地說道,“我想往上爬,行事手段自然不會處處光明正大。心狠手辣……”他哼笑了一聲陰鬱地說道,“且我也分不清,叫她一直當我是個心存善意的好人好,還是娶了她卻叫她日後發現,我並不是個好人好。”
她若是嫁給他就會發現,印象之中沉默寡言可是卻對她很好應該是個好人的師兄其實是個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的壞人。
他沒有她想象中那樣美好。
所以如今的結果,其實也很好。
她永遠記住的是那個有些陰鬱卻善待她的師兄,而不是如今這個……
“阿譽哥。”
“我並不覺得如今的自己有什麼不好。我不奪爵,是因那本就不是我的。可是我想往上爬,想要得到權利而不惜任何手段,卻與旁人無關,都是我的真正的心意。”
韓譽把手中的酒杯放在麵前的小桌子上,看著怯生生地歪頭看著自己的小姑娘,想到的是曾經那個圓滾滾沒心沒肺滾到自己身邊的胖團子。她現在美麗了很多,生得也是嬌軟的少女的模樣,可是一雙眼睛還是天真得可以,竟然以為他這樣的人會被愛情傷害。
不著痕跡地撐著臉頰,將眼角一抹冰涼的眼淚抹去,韓譽的聲音變得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