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見到席間氣氛有些尷尬,於是對林黛玉身後的雪雁問道:“你們姑娘記不大清,你可記得。”
雪雁點點頭,說道:“當初和姑娘從揚州坐船到這,像是用了一個多月。”
“那這麼算算,想來攸兄弟應該快到揚州了。”薛寶釵笑著向賈探春說道。
......
林宅,一處僻靜小院內,王攸看著小廝捧來的書卷,便是意識到這就是林如海先前所說的每屆鄉試的試卷,對於古代的科舉製度,王攸也做過一些了解。
一般來說,普通百姓成為讀書人之後,就是所謂的童生。童生考取功名,最好是拜在一位老師門下,像貴族子弟則是有著家族私塾。通過童試成為生員,也就是秀才。
到了這裡,你才有資格去參加鄉試成為舉人,可謂是層層遞進。鄉試則是在每年秋天,俗稱秋闈。具體由朝廷派遣的官員主持,地點設在州郡的貢院。這揚州的州郡正是金陵。
若是秋闈並未獲得名次,就要等到三年之後了。三年後,通讀過紅樓夢的他怎會不知榮國府將會麵臨什麼,縱使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也不過是鏡花水月,隻怕到時候自己也是身在局中,不得脫身,更何況林如海......
“老師的大限想來也就在近二年,非藥石能救了。作為弟子的自己,想來還得守孝,那麼就此說來,三年後的秋闈自己根本無法參加,這容錯也是沒了,若再等三年,到時候抄家滅族之禍頃刻而來......”看著書桌上的試卷,王攸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留給自己的機會就這一次,所謂畢其功於一役,想來老師林如海,甚至父親王子騰心裡都有數,所以老師才這般心急的讓自己在今年秋闈下場。說起來,好像哪裡又有些不對勁。”
王攸搖了搖頭,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索性作罷。隻好翻看起這眼前的試卷。
這也是王攸自出生以來,包括現實世界內活著的二十五年,第一次接觸這古代科舉鄉試試卷。每屆鄉試分為三場,第一場考的內容是有關四書的;第二場則是關於五經的策論;第三場需要則是結合所學知識對時事闡述自己的看法。總體來說類似於高考語文試卷中的詩詞默寫,文言文理解,以及作文。
正所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人一旦專心的去做一件事,就會發現時間過得飛快。
光陰流轉,歲月如梭。王攸在這揚州林宅已經小住了半年,這半年間,他是每隔三日去請教一番林如海,將自己的所想所問全部表述出來,有時候林如海覺得不對,直接就是笞打一頓;有時候覺得王攸講的很是在理,能夠舉一反三,心中高興,還會拉著王攸喝上一杯水酒。
但是林如海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有些時候還沒儘興,就是歪倒在桌上睡著了,或者鞭笞自己的時候,手上的力氣一下子就沒了,這也讓王攸連日來內心很是難受。
許是察覺到今日王攸的異樣,林如海笑著寬慰道:“癡兒,何必如此傷感。人總歸會有那麼一天的。”
“老師,我......實在不行,要不您和我去京都,京都裡有太醫,想來應該能夠治好的。”半年多的相處,雖然父親王子騰不斷的派醫生過來診治,但那些醫生來了之後都是搖搖頭,大意無非就是林如海身體早已油儘燈枯,若是好生調理,基本還有一年雲雲。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王攸將林如海看的和自己的父親一樣。
“癡兒,我的身體我自己明白,非藥石可醫,京都是不去了,路途遙遠,就算死,我也要死在這江南,這畢竟是我一輩子的家,再說你師母也在這邊。我知道你素來恪守孝道,行為有矩,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一點。若是......”林如海看著眼前跪著的王攸,繼續說道:“三日後便是秋闈開考,你明早便動身吧,但願如你所願。”
“是,老師。”王攸收了收心中的雜緒,隻好行禮,退了出去。林如海看著遠去王攸的背影,便對門外的管家吩咐道:“明日攸哥起身後,替我去請王老爺過來,就說有事相商。”
那管家連忙應是,林如海喝了口案幾上的茶水,喃喃的說道:“若是早些遇到你,我也有充足時間安排。黛玉,我的女兒......”
說罷,便是顫顫巍巍的起身,離開了茂竹園,隨後去了小時候黛玉居住的院內,又去了夫人賈氏病故的院子看了看。
次日,王攸辭彆林如海,準備乘船跨江前往州郡金陵備考,出門時,正好撞在了王子騰的身上。
王子騰昨日就收到林宅管家過來報信,一是兒子王攸要前往金陵備考鄉試之事,二是林如海說有要事相商,所以一大早便趕來林宅。
“兒子給父親請安。”王攸恭敬的向王子騰作揖行禮。
“好了,先起來吧,今日便過去?”王子騰關心的問了一句。
“是老師的意思。”
“嗯,你有把握嗎?”王子騰畢竟是武將,他又沒經曆過科舉之事,所以麵對兒子即將去鄉試考舉,心裡說不緊張是假的。
“自當全力一搏!”王攸從容的回道,“父親,老師他......”
“此事我和你老師自有決斷,你安心備考就是,對了,今日給你帶了兩個小廝和四名護衛,至於銀兩都在川兒那,你到時候安排就是。”
王攸點點頭,隨後就打算離開。
“回來!”王子騰輕喝一聲,見到王攸停住腳步,轉身疑問的看著他,又說道:“加油,路上小心。”
王攸聽了,心下感動,連忙衝進王子騰的懷中,喊了一聲父親。這就是屬於嚴父的父愛,潤物細無聲,雖說沒有母親那般溫柔,但卻給人一種安全感。隨後再度辭彆,離開了林宅。
林宅書房之內,王子騰和林如海相對而坐,在兩人周邊,並無任何丫鬟小廝伺候,就連管家也是識相的在上了茶水之後早早的退了出去。兩人身著便服,下起了圍棋。
黑白二子,一陰一陽,子落無聲,但個中凶險,卻是步步驚心。
落子至中盤,兩人不分上下,林如海端起一旁早已冷透了的茶,略微抿了一口,含笑說道:“世兄多年不見,棋風依舊鋒銳,勢不可擋,勢不可擋啊!”
王子騰知道林如海要開口說正事了,也未搭話,拈起一枚黑子重重的落在棋盤上,等待林如海的下文。
卻聽林如海又說道:“說說吧,半年前為何來揚州?”
王子騰哂笑回道:“聖上下旨,我奉命查邊,天下九州,揚州最富。”
林如海眉頭一皺,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半年來查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