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賈寶玉路謁北靜王 王文泱初會賈雨村(2 / 2)

所以每次拜見的時候,都會準備一些貴重的禮物,哪知王攸早就安排川兒,魏畑八人形成一道道門檻,每次都以不同的理由不見,但禮物還是照收。

就這樣,連著收了八天,到了十一月十五這日夜,王攸算算也差不多了,便是讓川兒去請賈雨村前來。

賈雨村這八日來送出去不少禮物,他身居官場多年,當初那被自己尋個由頭充發的門子遞給他的護官符如今他還記得,有道是:

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

這最後一句的金陵王便是說的就是這王家,區區八件禮物,雖是心疼,但隻要能夠達到最終目的,他也願意舍得。

賈雨村堅信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對自己狠對彆人就更狠,這王家公子身邊的八個小廝自己都已經收買了,正應了那句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今日便是他見到真佛的好日子。

果不其然,聽到外麵有人傳話,說是王家大爺來請賈老爺,賈雨村連忙整了整衣冠,順便喝了一口濃茶,大踏步的走出了廂房所在的門,前往二層的廂房。

廂房門口,王亥和王未二人持刀站在外麵,見到是賈雨村,便是怒目而視,剛要嗬斥出聲,賈雨村身後的川兒便笑說道:“大爺讓他來的。”

王亥和王未連忙讓開身,正色說道:“賈老爺,請!”隨後,兩人便是讓開身位,將廂房的門朝兩邊拉開,賈雨村隨後點頭,走了進去,不過並未見到王攸的身影,而是五個人,這五人,王巳和魏畑對麵而坐,小聲的在討論著某些藥物的名稱和用法,王醜正坐在窗邊,擦拭著手裡的刀具,至於王寅和王辰二人則是恭敬的站在裡間的房門口。

“喲!這不是賈老爺嗎?”王醜趕忙收刀入鞘,恭敬的起身讓座,說道。

“哪裡哪裡,不知公子可在?”賈雨村小聲的問道。

“我們大爺在裡間小憩,煩請賈老爺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通報。”王醜笑著說道,隨後又敲了敲魏畑和王巳麵前的桌子,那兩人也是起身,問候了一聲賈雨村,魏畑走向沏茶之處,端了一杯熱茶過來,對賈雨村恭敬的說道:“賈老爺,請!”

“客氣客氣!”賈雨村笑著接過茶水,便是小酌起來,剛喝了濃茶,如今再品嘗這清茶,著實彆有一番滋味,“敢問小哥,這可是太湖洞庭碧螺春!好茶,好茶!”

“沒想到先生也能品出此茶,著實令我佩服。”此時,裡廂的房門被打開了,說話之人正是王攸,透過房門,賈雨村還想窺視一下內裡到底是何情狀,不過王寅王辰二人早就快速關上,王攸恭維之語著實讓賈雨村心中一喜。

“公子謬讚了,我等粗人哪裡懂得品茶。”賈雨村謙虛的說道。

“先生請坐,今夜月明星稀,又恰逢十五,久聞父親提起先生有不世之材,滿腹經綸,心中有大丘壑,今日得見,小子深感榮幸!故以茶代酒,願得先生一首誦月之詩。”王攸說的情真意切,便是從魏畑桌上取過一杯茶水,一飲而儘。

賈雨村聽罷,心中大快,就連連日來送出去的八件禮物也不心疼了,還腹誹送的極好,極為恰當,文人就是如此,正所謂花花轎子人人抬。而麵前稱讚之人又是今科探花,賈雨村怎能不心花怒放呢。

“我等草芥之身何及公子玉貴之體,公子過於自謙了,然公子所願,我便不好相辭。”賈雨村愈發謙虛說道:“時逢三五便團圓,滿把晴光護玉欄。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王攸沉吟了一番,心中卻是罵道:“好你個賈雨村,居然用多年前的詩詞來搪塞自己,正當自己是黃口小兒不成。”但嘴上還是問道:“先生此詩妙哉,先生莫不就是要做那天上之月乎?”

賈雨村一聽,冷汗涔涔,心中更是惶恐,想道:“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嫡係子弟,更不愧是今科探花,兩元進士,居然能夠一語道出自己所思所想,真是可怕。”隻好悻悻說道:“螢火之光豈敢與皓月爭輝,公子才是天上皓月,我等皆是螢火。”

王攸笑道:“不,先生此言謬矣,對我等來說,當今聖上才是天空皓月,我等才是螢火之光。”

“極是極是!”賈雨村突然覺得有些熱,但又不好表現出來。

“先生,此乃先生今日為我作詩之禮,但望先生能夠收下!”王攸一麵說道,一麵又命川兒將禮物端了出來,賈雨村一看那禮物,腦子裡一懵,因為那禮物正是他八日送的八件禮物。

“公子這是何故如此?我隻取其中一件即可。”賈雨村假裝不懂反問道。

“家仆不懂輕重,我已懲罰,其一先生乃我父至交,又是黛玉妹妹的西席先生,且和我姑丈賈氏連了宗,算是我的長輩,這第四,先生此番進京陛見,候補京缺,少不得上下打點,這些禮物還是留給先生使用吧,我並非無欲之人,家中父親若是知曉近日之事,想來會有鞭笞之罰,故儘數退還給先生。願望先生理解。”王攸侃侃而談,落落大方,不失風度。

賈雨村捊了捊下顎的胡子,便是接過了禮物,笑著說道:“公子神俊瀟灑,舉止闊達,倒讓我想起一人來?”

“哦?是何人?”王攸好奇的問道。

“正是我那女學生已故之父,前任揚州巡鹽禦史林海!”賈雨村連忙回答道。

“林海乃是家師!”王攸恭敬且懷念的對著南方搖了搖手,眼中飽含淚水的說道。

“怪道如是,原來如此。”賈雨村心中更為驚訝,現在細細想來,怪不得林黛玉站在王攸身後,怪不得王子騰之子會在蘇州,“令師亦我恩人也,可是如今已登仙界,我卻無以為報,實令我汗顏。”說罷,又用袖袍擦了擦頭上的汗。

“嗬嗬,真是個虛偽君子,若是把你放在現實世界中,那個小金人真應該全部給你。”王攸心中頗為厭惡,於是說道:“我看先生頭冒細汗,莫非有隱疾在身,恰好我這有軍中聖手,可否一斷?”

賈雨村聽了,心中更是寬慰,但聽到王攸身邊有軍中聖手,也不奇怪,其父王子騰乃是前任京營節度使,又是現任九省統製,武將出身,嫡子出門在外,又怎會馬虎行事,不帶大夫郎中,隨後想到自己這些年在官場之中阿諛奉承,少不得觥籌交錯,也是落下不少病根,此時王攸好意讓軍中聖手診斷,也足以說明這王攸是接受了他,還是太年輕啊。

於是起身回了一禮,說道:“那就有勞了。”

“王巳!給先生好好看看!”王攸對著王巳吩咐了一聲,便是轉身進了裡廂。

王巳站起身,走到賈雨村身邊,先是看了看賈雨村的臉,隨後又讓他吐了吐舌頭,最後摸了摸他的脈象,說道:“賈老爺你是否夜半感到口渴異常,早上起身之後又覺得渾身酸痛,有時還會嘴中生瘡出血?”

“大夫說的極是,我讓金陵的郎中都瞧過,他們給的藥吃了都不管用。”賈雨村聽到王巳所言,果真和之前的郎中判斷一致,不同之處就是後一句嘴中生瘡出血,想來這人不愧是軍中聖手,名不虛傳。

又聽王巳繼續說道:“賈老爺有所不知,此症狀需用到一味藥,而這個藥隻生在沙漠之中,金陵地處江南水鄉,肯定是沒有的,而那藥極為名貴,普天之下,除了聖上那皇宮大內太醫院中存有,也隻有我這存了一些,不過......”

賈雨村聽到這,哪還有不明白的,當即又將那八件禮物直接推到王巳麵前,但是王巳卻是搖了搖頭,“賈老爺,這些可不夠。”

“大夫說個數,若是能夠治好此病,願支付萬金,在所不辭!”賈雨村言之鑿鑿,大有一下掏出一萬兩白銀的決心,主要這個病著實困擾他許久,遲遲不好,就如芥蘚一般。

“賈老爺無需如此,除卻這八樣,還需一千兩白銀即可。”王巳靜靜的說道。

“好,大夫,不過我想能不能試用一下效果,若是可以,一千兩無妨,至於這八件禮物也可當做定金。”賈雨村笑著說道。

“可。”王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交給了賈雨村。賈雨村並無疑他,拿了藥便是告辭離開二層回了一層。

將藥瓶中藥丸伏下,當夜便是覺得神清氣爽,隱約之間有著飄飄欲仙之感,著實令他快活不少,這種狀態持續了約莫兩日,他又覺得不怎麼舒服了,於是趕忙讓下人請了王巳,王巳說道:“上次給你的分量不足以治好。”

賈雨村一聽這話,直接奉上一千五百兩銀票遞給了王巳,王巳收下後,便是將藥物交給了賈雨村,隨即離開了,回到王攸處。

王攸看著這書桌上的一千五百兩銀票和八件禮物,不由的冷笑道:“這賈雨村還真是有錢。”隨後又對王巳說道:“這八件禮物你們八人分了吧。”

“大爺,你知道那東西的作用是嗎?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是老爺從西海沿子一帶當初帶回來的奇異種子,當地人都稱它為魔鬼花。”

“嗯,的確是魔鬼,這東西你最好少碰,人吃了,會有強烈的依耐性。而我稱它為罌粟。”王攸正色的說道。

沿著運河,一路北上,賈璉不敢停留,生怕遇到山賊土匪,故此日夜兼程,十二月十二,便是抵至京都渡口,先是和賈雨村道了彆,在臨彆之際,王巳又給了一些藥物給了賈雨村,和他交代了這是最後一副,若是吃完,便是沒有了。

一路上,這藥足足讓王攸從賈雨村處得了近六千兩白銀,王攸想了想,還是讓人給賈璉送了一千兩過去,賈璉一開始還不理解王攸的意思,王攸對賈璉說是多謝姐夫對他和林妹妹一路的照顧,這是單獨分外給他的。

賈璉開心的不得了,越看王攸越覺得順眼,回到家中還把這事和王熙鳳說了,王熙鳳笑著說道:“這是我弟弟知道你這個姐夫的一路辛苦,你可不要忘了他的好就是。”

王攸和林黛玉在榮國府儀門前分了開來,王攸知道林黛玉心中所問,便是開口提前說道:“我先回去拜見母親,明日再過來拜見姑母。”

林黛玉聽了之後,便是笑著說道:“我等你!”

要知端的,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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