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有心栽花花不開 無心插柳柳成蔭(1 / 2)

“咚咚!”瀟湘館的門被人敲動,隨後傳來潤竹的聲音,隻聽她說道:“攸大爺,老太太那派了琥珀姐姐過來請您過去一趟!”

王攸看了一眼林黛玉,後者同樣擔憂的看了看他。

“妹妹先好生休養著吧,一切交給我就好!”王攸再度走到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鶴羽扇,對林黛玉堅定的說道。

“攸哥哥!”林黛玉高聲喚了一句,止住了王攸離去的身形,後者疑惑的看向她。

“我等你!”說完,害羞的再度背過身,不敢看向王攸。王攸輕輕的呼出一口氣,便是打開房門,離開了。

賈母正房內,麵色有些難看的賈母由鴛鴦取下抹額,斜靠在榻上休息,一旁的丫鬟拿著大扇子慢慢的晃動替她解暑。

“老太太,攸大爺過來了!”外間有婆子傳話近來,在簾子被掀動的那一刻,賈母急的抱怨道:“我這老冤家,是那世裡孽障,偏生遇見了這麼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語裡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幾時我閉了這眼,斷了這口氣,憑著這兩個小冤家鬨到天上去,我也就眼不見,心不煩了,這就罷了。可偏偏就咽不下這口氣啊!”

說罷,賈母禁不住的哭了起來,一旁的鴛鴦連忙上前安慰一番,但這番話終究還是傳入了剛進屋的王攸耳朵裡。

“好一個以退為進!”王攸心想道,但依舊鎮靜的走到賈母身前,躬身行禮。

許是剛才在瀟湘館內王攸並沒有賣她一個麵子從而將事情壓下,反而隱隱之間有著要挾自己的意思,賈母顯得極為不開心,冷哼了一聲,也沒讓王攸立即起身落座。

王攸知道老太太心中有氣,但這禮節不可廢,否則後麵就不好開口談條件了。約莫小半炷香的時間,賈母見王攸依舊態度恭謹,又念及進士之身,且有聖上榮寵,自不好責難於他。

“琥珀,奉茶給王家大爺!”這裡賈母沒有稱呼王攸為攸哥兒,而是‘王家大爺’,這也默認了王攸有和她談條件的資格。

王攸起身,隨後坐在了賈母下首第二的位置,至於那下首第一的位置乃是王夫人和邢夫人,他不敢逾矩。

“鴛鴦,你等琥珀奉茶後便是帶著一應的婆子和丫鬟先出去,我有事要和王家大爺說!”賈母對一旁的鴛鴦吩咐道,後者急忙領命稱是。

“寶表哥稍長於我,按理說他的事我管不了,然而事涉林大姑娘,姑娘是林氏嫡女,老師臨終所托攸自不敢忘,攸年長於林大姑娘,算其兄,倘若無我,大姑娘和寶表哥一事自然有老太太做主,然親疏有間,隻怕大姑娘受了委屈,老太太體貼寶表哥而忘之,故攸向老太太討個說法!”

“攸哥兒有所不知,寶玉自幼便生有癡病,我剛細問了一番,不過是兄妹之間胡鬨罷了!”賈母推脫道。

賈母細問不細問王攸不清楚,但是這話就相當於現實社會中犯了錯的人開了張精神病的單子來逃脫責任,此外後麵胡鬨二字也是勸告自己不要跟著一塊胡鬨,但王攸也覺得賈母是在過於寵愛賈寶玉了,此事若是真的鬨大,黛玉反而深受其害,須得點到即止。

想到此處,王攸喝了一口琥珀奉上的茶水,潤了潤嗓子,又斟酌了一番,回道:“老太太既知寶玉表哥,又可知林妹妹乎?”

賈母看著座下晃動羽扇的王攸,她如何不知林黛玉的心思都在王攸身上,但這話決不能說出來,但要是說不知道,也會落下口舌,到時候林黛玉更是不願意接近她這個外祖母。

賈母雖年老體衰,但還沒到燈枯之時,其活了一輩子,見過了無數風浪,經驗豐富,通權達變,更是明白如今的王攸早已不同,因為二十六日聖諭之中有昭此子入仕之意。

到得那時,王攸完全可以另立門戶,假以林如海臨終所托接黛玉出榮國府,可是這樣,當年揚州帶回的百萬資產就要一並出府,可現如今,那百萬資產又當從何處拿出,早就用來給建了園子。

因此,賈母沉默了,也算是對王攸妥協。

王攸心中冷冷一笑,不過眼下還不宜和賈母撕破臉。

第一,江南一行自己不可能帶著黛玉一並前去,黛玉還需賈母榮國府之庇護,其二,榮國府那隻黑手還不清楚,但終究逃不過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王熙鳳四人,如果是賈母自己,那麼自己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應對這個超品夫人,倘若是後麵三人,也需要賈母來製衡管束。

王攸見火候差不多,便再度說道:“老太太之心闔府上下儘知,然終逃不過平衡二字!”

賈母聽及王攸提起‘平衡’二字,眼神一亮,雖然王攸此時是站在了她的對麵,但她深知在平衡二字之下,根本沒有長久的對立,隻要雙方利益一致,隻要不是死敵,還是能夠站在一處的,就好比甄家說親一事。

固然甄家和賈家是老親,但此事終究還是甄家太過急躁,且觸了聖上和某些人的利益,在加上王攸麵聖展露無雙辯才,這種種都讓賈家在此事上站對了隊,並獲得了相應的好處。

“老太太通權達變,想來早已領會二十六日聖諭之意,此意我亦聽我父親告之,深覺惶恐,然聖命難違!”

“攸哥兒兩元進士,若非如海去世,想來兩年前金殿之上便是國之棟梁!”賈母歎息的說道。

“老師仙逝乃天意,身為弟子,自當效法子貢,為師守孝三年;何況聖上至孝純仁,體天格物,身為臣子又當感懷仁德,儘忠聖上;可三年未至,忠孝兩難全,君在師上,故以聖命為先!又師臨終所托,隻念林妹妹一人爾,我將不日遠行,還望老太太念及祖孫之情,多多照顧才是!”王攸感懷道。

賈母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其實王攸說道‘遠行’二字,她已經知曉如何行‘平衡’之法了,甚至她明白這遠行王攸根本沒有告知其姑母王夫人。

王夫人一派這些年日益強勢,隱隱有越過自己的嫌疑,無外乎借勢王家,然王攸此次出仕卻是遠行,而非京都,如此想來,整個王家都會暫離京都,正好以此為契機,重取平衡就是!

既然你投之以李,那我報之以桃,賈母隨後問道:“不知攸哥兒有何打算?”

“想來老太太知曉妹妹自小藥石不斷,又愛落淚,且心細如發,那瀟湘館縱然幽靜,然流水穿堂而過,終歸陰暗潮濕,不適合黛玉養病,依攸之見,不如換個住處!”

賈母聽到換地方,以為王攸是要接黛玉出府,但隨即一想不對,若是帶黛玉出府,之前又何必談及讓自己多多照顧,不解問道:“何處?”

“攸謹領聖命,自然要棄娘娘諭旨,是故出園,出園後,吾之蒼泱築便是空了出來,由此還望老太太答應。”王攸站起身,躬身道。

“此事容我想想!”賈母擺了擺手,並未立即答應。但王攸知道她一定會答應,隻是需要一個時機,眼下聖命未至,現在應下來,若是傳了出去,又是不知是何風波。

王攸見目的已然達成,也不多久留,告罪離開了賈母正房,賈母看著王攸的背影,又想起自己的寶貝孫子賈寶玉,心中更是一歎。

自己的木石之盟終究還是敗了,敗在了王攸手裡,也敗在了自己的那位好女婿林如海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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