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賈芸這日來到蒼泱築裡間,在和王攸聊了一陣之後,王攸說道:“你看!”
賈芸循聲望去,隻見王攸從身後的書架上取了兩張早已備好卷起來的宣紙遞給了他,他的手有些興奮的顫抖,隨後將宣紙打開。
王攸特意將書案上的一些書籍,筆墨挪了挪,以便賈芸將宣紙攤開放在桌上。
呈現在賈芸眼前的是兩份圖紙,一張是關於一麵圓角長桌,另一張則是一個能夠翻轉的架子板。
“攸大爺,這是......?!”賈芸欣喜的問道。
“你可看的明白上麵畫的是什麼?”王攸用了小半日的時間畫了這兩份圖紙,上麵的某些參數也換算成了常用的尺丈之術,這個還歸功於《天工開物》。
“回攸大爺,這上麵一張畫的是一麵長桌,這倒是很簡單,到時候我出了府前往市集上找工匠做一下就是,隻是不知這材料您打算?倒是這第二張,我見您在紙上寫著要求這豎在架子上的板能夠轉動,倒是有些困難,這個還容我多些時間我找人問問。”賈芸指著兩張圖紙上的重點處說道。
“嗯,這兩樣東西你能看明白就好,那桌子的材料就用和我這書案的材質一樣吧,做工這一塊你看著辦就是,我隻看最終的結果,若是到時候我不滿意,你可知曉什麼後果的。第二件東西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三天可行?最多不要超過七日,若是超過七日,那就不要翻轉了,反正此物架子下方有滾輪,至於材料,普通點的就是。”王攸一一安排道。
“是,至於時間那塊,五日吧,無論結果如何,芸兒都會讓人過來給您說一聲。”
“可!”王攸笑了笑,說道。
“恕芸兒多句嘴,到時候東西做好後,不知放在何處?尤其是第一張圖紙的桌子,橫寬足足有一丈三尺(約4m),縱寬有六尺半(約2m),大爺您這裡間若是放置了此桌子,反倒顯得擁擠。”賈芸問道。
“這你大可放心,那圓角長桌不放在此間,而是另一處。做好後還是一樣,從園子後門讓幾個小廝抬進來。我想想,這長桌還需配些凳子,這凳子的數目控製在二十就可以了。”王攸用手指摸了摸下巴,靜靜的說道。
“是!”賈芸點了點頭。
“銀兩這一塊,你預計需要多少?”王攸試探性的問道。
賈芸躬身回道:“這些東西都算不得值錢的物件,比不得那些精養名貴的花草樹木,我看最多也就五兩銀子就足夠了,甚至還會有些富餘!”
其實王攸自己也算了一筆賬,這還多虧了絳墨和陶硯二人在市集上收集而來的各樣物品的價目表單,這些桌凳基本在五兩左右,看來賈芸的確是實話實說,沒有故意虛抬報價。
“好,我知道了,你且等等!”王攸示意賈芸再次坐回了椅子上,接著走到第四個書架處,對著紗簾後正在做針線的清影吩咐道:“清影,你去那銀箱裡拿五兩銀子給我。”
清影應聲稱是,便從一花瓶底下掏出一把小鑰匙,隨後來到一上了鎖的櫃子前,打開,在隔板上放著一些名貴的首飾,珠寶,而在最底下卻是一個銀箱,銀箱內還有一個上了鎖的鐵匣子,隻是這鑰匙由王攸親自保管。
清影自銀箱中取出幾塊碎銀子,又用星戥稱了稱,核對數目後,再次合上銀箱,最後鎖住櫃子,將五兩銀子遞給了王攸。
王攸滿意的點了點頭,接過銀子後,又回到了書案前,看向賈芸,說道:“這是五兩碎銀子,你拿好就是,至於富餘剩下的,就當做給你的賞錢吧。”
“多謝攸大爺!多謝攸大爺!”賈芸聽到王攸如此信任他,感激涕零的說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依舊從園子後門出去就是!”王攸笑著說道。
“是!”正當賈芸掀起簾子準備離開的時候,王攸突然又說道:“小紅在鳳姐姐那會好好的,你放心就是!”
賈芸身子頓了一下,假裝沒聽見,徑直的在月英的帶領下離開了蒼泱築。
蒼泱築內,清影,瓊玉見賈芸離開後,又從紗簾後的臥房內走了出來,來到王攸身邊。
瓊玉不解的問道:“大爺,你做那麼大的桌子做什麼?還要二十張凳子,我們這加起來也就四個嬤嬤,不算風鈴和瓊玉二人,也就六個丫鬟,在算上大爺您,總共就十一個人,何苦來花這錢去做這桌子,就算是吃飯,我們做奴婢的哪能和大爺您在一張桌子上?”
王攸看了瓊玉一眼,隨後又看向清影,發現清影也是皺著眉頭,臉上同樣寫著不解。
“我自有用處就是,你們回頭將東麵那屋裡的東西收拾收拾,等那桌子做好後,就放在那屋裡吧,對了,以後茶水間也擱在那屋裡,不用每次都往屋外跑!”
“是!”清影和瓊玉異口同聲的應了下來。
......
這日上午的時候,賈母,王夫人,王熙鳳連同薛姨媽幾人又去了怡紅院瞧了瞧賈寶玉,賈寶玉因昨日王攸之言,顯得有些懨懨的。在他見到祖母賈母和母親王夫人時,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隻是賈寶玉這一次並未哭訴,因為他沒那個臉,畢竟表弟王攸和他說了老太太和太太都知曉了他口呼王攸之深意。
賈母,王夫人雖是心疼賈寶玉,但也隻是用彆的東西來安慰於他。
賈母從襲人處得知寶玉最近食欲不怎麼好,雖說王夫人賜了香露,但畢竟不能當飯吃,所以於午膳之時,賜了些蓮葉羹讓玉釧端去了怡紅院。
賈寶玉見到玉釧前來,便是想起了她姐姐金釧兒,又是傷心,又是慚愧,隨後說了好些話來安慰玉釧。
玉釧聽得出賈寶玉的安慰之語,又見他疼痛的不能下床吃飯,心中的憂傷轉為不忍,好生伺候著賈寶玉吃起了蓮葉羹。
中途,通判傅試家派了兩個嬤嬤來給賈寶玉請安。賈寶玉知曉這傅試乃是多年前仰仗著自己家的名勢得了意,且又是自己父親賈政的得意門生,肯定是知曉自己受了傷,趕著過來瞧瞧,以儘禮數。
賈寶玉素來最厭愚男蠢女的,尤其是嬤嬤這類的婦人,原打算根本不想見的,隻是突然想起來這傅試有一個妹妹,名喚傅秋芳,也是個瓊閨秀女,兼得才貌雙全。
是故生了遐思遙愛之心,若是今日不見那兩個嬤嬤,畢竟有失禮數,倘若傳了出去,那自己不就留了不好的映象給了人家不是。因此,趕忙命人將兩個嬤嬤請進了怡紅院屋內。
玉釧見到生人進來,也急忙起身,站在一旁聽話行事,但手裡還端著蓮葉羹。寶玉一麵和婆子說話,一麵又向玉釧要蓮葉羹喝。兩個人都隻顧著看人,哪知不想猛伸了手,將碗撞落,而湯則是淋了賈寶玉一手。
這下把眾人都唬了一跳,賈寶玉也不管自個兒,問玉釧道:“燙了哪裡了?疼不疼?”
玉釧兒回道:“你自己燙了,反倒問我!”
賈寶玉聽說,這才發覺自己被燙了。眾人又是急忙上來收拾了一番,寶玉索性也不吃了,洗了手,和那兩個婆子說了會話,就打發她們出去了。
兩個婆子見周圍沒有旁人,一麵走,一麵談論。其中一人笑道:“怪道有人說他家寶玉是外像好,裡頭糊塗,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氣。這不,剛剛他自己燙了手,反倒問起他人疼不疼,這豈不是個呆子?”
另一個也笑著說道:“可不是嗎?前些日子我還聽說天上下著大雨,他自己淋了一身,和落湯雞似的,反倒和彆人說起去躲雨的事,你說可不可笑?”
“嗯,對了,聽聞這園子裡還住著一位爺,今日倒是未曾得見!”
“噓!小聲點,我們這等身份的人哪能見到那位爺,就連我們老爺要見這位爺,也是要下帖子請的,甚至還得把府上的正門大開!”
“這倒是,隻是外麵的人很少見過真人,不知長得如何?真是可惜了,如果我們姑娘要是晚出生個十年,指不定......”
“嗬嗬,你這話說的好笑,就算我們姑娘晚出生十年又如何,現在這京都哪一處府上的年輕姑娘沒有那個心思,不得不說,這貴妃娘娘家裡的園子真是個好地方!”
“嗯,你說那位爺明明出自王氏,而且又是聖上親封的探花,何必住在這園子中,自個家裡就住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