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妹妹,我當初嫁到這府上,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多少氣你或許根本想象不到,但與此同時,我學會了許多,尤其是從老太太身上,我將鳳丫頭從王家嫁過來,挾製住大房,架空老太太,從而讓整座榮國府成為咱們王家的,可這仍然不夠,鳳丫頭說到底隻是我侄女,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打量我看不出來呢,隻是我不願意去管罷了,反正隻要不影響大局,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五年前的金玉之論也正是因為如此,你放心就是,寶釵嫁過來我是當做親生女兒疼愛的。”
薛姨媽微微的點了點頭,王夫人見此情狀,笑道:“今兒是你的生辰,這些事說多了反而不好,眼下還是做好迎接兄嫂的準備!”
“老太太身子可好些了?”
“本就沒什麼大礙,橫豎裡隻是不願意過來找了個借口搪塞了,你也彆放在心上,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她派了大房前來。”
“大太太畢竟是一品誥命夫人,這也合乎禮法,姐姐你也不要太在意為好。”薛姨媽勸道,她很清楚姐姐王夫人和邢夫人之間的齟齬。
“她我倒是不在乎,隻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反而要斟酌斟酌的。”王夫人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了這日近掌燈時分,石氏和王鸞從榮國府儀門而入,姑嫂之間又是寒暄了一陣,便是步入薛姨媽客居小院之內。
石氏,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媽四人占據了靠近正房門口前的一個方桌,身旁侍立著十來個丫鬟和婆子,石氏淨了手,又從一丫鬟手中的涼水盆中取過帕巾擦了一下脖子上的汗水,隨後掃視了周圍一圈,問道:“老太太今兒可過來?”
王夫人和薛姨媽都不說話,都看向邢夫人,邢夫人笑著回道:“多謝舅太太的關心,隻是我們老太太昨兒身上就不大舒服,今兒知道舅太太過來,實在不大方便!”
石氏笑道:“我們老爺托我來瞧瞧,老太太畢竟人上了年紀,還需多多保養才是!”
另一麵,王鸞找到了正在安排事務的薛寶釵,看見後者額頭上沁出的汗水,也笑道:“薛家妹妹今兒辛苦了!”
“原來是鸞姐姐,請坐!算不得辛苦,一切隻是儘了作為女兒的孝心!舅母可來了?”薛寶釵回笑道,當即用袖袍裡的帕子擦拭掉汗水,和王鸞一並來到了石氏跟前請安行禮。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小院內各處都點上了燈籠,一派的喜氣洋洋,著實令人心情愉悅。正好此刻,從角門處,王熙鳳,林黛玉,史湘雲等人走了進來。
一路上,王熙鳳故意調侃著林黛玉,說的是後者麵上作燒。很快,王熙鳳等人便看見了王鸞和王攸之母石氏,先一步的走上前請了安。
石氏看著王熙鳳,笑道:“鳳丫頭,你婆婆在這,怎麼反倒給我先請了安?”
一旁的邢夫人笑道:“舅太太今日是客,她自然是要給你先請安的。”一旁的王夫人笑而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
王熙鳳笑著回道:“對,嬸子是客,自然是先給嬸子請安了。”邢夫人見王熙鳳隨了她的話,心裡也相對來說比較滿意,今日她前來,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賈母,代表了整個榮國府賈家,就算她和王夫人有齟齬,和王熙鳳有隔閡,今日也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石氏看向王熙鳳身後的五個姑娘,賈家的三春姐妹她都見過,畢竟三月二十九日她生辰那天,她們都去了王宅。隻是剩下的兩人她還是頭一次見麵,不過依據她的眼光和先前王攸所述的那些話,一眼便是知道誰是林黛玉。
林黛玉察覺到石氏打量的目光,一時間顯得有些局促,她迫切的希望能夠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麵,可是眼下卻無人幫她,這不免讓她有些神傷。
薛寶釵當然發現了林黛玉的尷尬之處,正準備走上前幫她,可自己的袖子卻被人抓住了,薛寶釵回頭一看,沒想到抓住她袖子不是彆人,而是王攸的親姐王鸞。隻見王鸞麵露微笑,微微的搖了搖頭。
薛姨媽看了一眼王夫人,後者紋絲不動,隻是搖著手裡的扇子,不免有些心焦。正待此時,邢夫人笑著對石氏介紹說道:“這位姑娘是我們老太太的外孫女,姓林,名喚黛玉,是故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的嫡女,站在她身邊的是我們老太太的侄孫女,和老太太一樣姓史,名喚湘雲。”
場中眾姐妹聽及邢夫人開了口,也都頗感意外,可還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後又聽得二人向石氏行禮問安。王熙鳳笑著將林黛玉的手牽起,將她帶到了石氏的跟前,好讓後者看個清楚明白。
石氏隻是對著林黛玉笑了笑,隨後將王鸞喚道身前,說道:“這是我的女兒,也是攸兒的姐姐。”說罷,便是從王熙鳳的手裡接過林黛玉的手,將她交給了王鸞。
王夫人眉頭微蹙,她有些不明白石氏的意思,因為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難道真的會像妹妹白日所說的那般。正當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看見了石氏的目光,目光之中有著一絲警告的意味,這不免讓王夫人有些悻悻。
“薛家姑太太,這戲台什麼時候開始啊?”石氏笑著問道。
薛姨媽沒發現石氏那絲警告的目光,忽聽得石氏問及戲台之事,連忙笑回道:“我已經讓人去通知蟠兒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戲台之上也是有了動靜,管弦絲竹,戲子唱曲,博得了眾人的歡心。唯獨王夫人心下有些懨懨,可她還是含笑著陪著妹妹薛姨媽以及嫂子石氏,倘若邢夫人今日不在,她必定要問個清楚。
相比較於幾位太太這邊,姑娘那邊的桌席上就顯得很是熱鬨,王熙鳳居長,少不得被灌了些酒。酒宴行至中巡,王鸞和林黛玉挨肩走到一僻靜處,從袖袍之中取出一個匣子和錦盒遞給了林黛玉,說道:“錦盒裡是母親給你的表禮!對了,這匣子中和之前一樣,是七枚人參養榮丸。”
“謝謝鸞姐姐!隻是這人參養榮丸太貴重了!”林黛玉看著這個匣子,想起了被自己鎖在那箱子中的那同樣的匣子,婉言謝絕道。
“這是攸弟他寫信回家,同樣也是母親讓我交給你的。家裡這個藥不多,你先吃著吧!好好的養身體才是!”王鸞笑著摸了摸林黛玉的頭發,憐惜的說道。
“攸哥哥他是不是為了我付出了很多?”林黛玉問道。她很清楚自己的弱處,更清楚這弱處代表著什麼,王攸之母石氏今日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些東西。
王鸞並未正麵回答,因為她知道弟弟不願意讓眼前之人擔心,隻是笑著說道:“你既清楚,又何必來問我!果真如他所說,你是明白他的。”
林黛玉咬著嘴唇,一言不發,隻是又行了一禮,然後走回了酒席之上,眾人見林黛玉神色有變,便也心照不宣的沒有立即詢問。
薛寶釵覺得心裡有些不好受,但她不能發泄,因為今日她是主人,要儘到身為主人的職責。
戲台上,戲子們努力的想要讓戲台下的人獲得愉悅,從而獲得一些賞錢,可戲台下的眾人,絕大多數的人心裡都是藏著一些事情,就連平日裡活潑的史湘雲都是早早的告退回了賈母處,因為她覺得沒意思。
曲終人散,石氏和王鸞母女二人自薛姨媽小院旁的角門而出,坐上了早已在榮寧二府之間夾道中等候的馬車,回了王宅。
一路上,石氏都是閉目沉思,而王鸞也未曾開口問話,顯得有些戰戰兢兢。
石氏身感疲憊,由著疏影和婆子攙扶著自己回到了正房中,令她意外的是王子騰卻在等她。
隻聽得他問道:“夫人,林家的姑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