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元宮中。
從皇後處請安回來的賈元春麵色難看,儘管皇後從中調解,可賈元春很清楚自己已經開始陷入後宮的爭鬥當中,今日那嘉貴妃所言,純屬是挑撥離間,言語中頗有對自己的嘲諷之意。
自從這月月初聖上多留在自己宮中數次,便是使得那些人急紅了眼,可她們哪裡知道聖上並未臨幸自己,隻是過來聊了一些瑣碎之事,甚至聖上安寢之際,都是自己小心伺候著的。
自己年近四十,早已不是當初剛入宮那會兒如同嬌花一般,可聖上龍體才是要緊,若是使了手段,惹得聖上龍顏大怒,到時候不僅僅是自己倒黴,更會連累家族。
想到這,賈元春也是鬱悶不已,畢竟在男人眼中,女人最大的資本便是容貌,可這資本卻早已經被自己浪費在了這深宮之中。而眼下,自己更是卷入看似毫無硝煙,實際上充斥著明爭暗鬥的漩渦之中。
“娘娘,天氣熱,先喝口茶吧!”抱琴端上一杯茶水,進給元妃。
“嗯。”元春看向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抱琴,穿著和當初自己在皇後宮中差不多的女官服飾,不免也是同病相憐起來,倘若當初祖母不把自己送入這見不得人的地方,想來自己和抱琴必定會活得更好吧。
“抱琴!”
“在!娘娘有何吩咐?”抱琴恭謹的說道,她也和自己一樣,都被這宮中的生活給逼的,原來的抱琴溫婉可愛,活潑好動,可現如今就算麵對自己,都是小心謹慎,生怕一步踏錯,萬劫不複。
賈元春眼神微動,目光看向牆外的天空,充滿了渴望,可最後卻儘數化成無奈。
“娘娘?”抱琴見賈元春出了神,趕忙輕聲的在元春身側喚道。
“啊?!”賈元春緩過神來,之後笑道:“沒事!”
“娘娘可是想家了?”抱琴詢問道,“娘娘的心思我明白,可現如今您貴為娘娘,更應該為自己和以後做打算!”
“你這是什麼意思?”賈元春凝神的說道。
“娘娘,自五月份以來,聖上就來了娘娘這榴元宮三次,甚至每每都安寢此處,難道您不想......”抱琴意有所指的說道。
賈元春眉頭緊皺,她剛才回來的時候不也是考慮此事嗎,可那事又不是她一個人願意就行的。
“娘娘,這宮裡誰不知道您是皇後的人,可皇後那邊現如今還會將您當成自己人嗎?並非奴婢挑撥離間,此一時彼一時,娘娘家中並無兄弟在朝中做事,唯一搭得上關係的還是娘娘那位姓王的舅舅,可是人家畢竟姓王啊,而不是姓賈。”
“抱琴,你越來越放肆了!今天這話是誰讓你說的!真是好大的膽子!”賈元春直接將手中的杯子一摔,厲聲訓斥道。
抱琴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回道:“這是奴婢個人的小看法,並無人教我。娘娘,我伺候娘娘二十多年,難道我的心思您還不明白嗎?我這可是為您考慮啊!”
賈元春看著求饒哭泣的抱琴,心中也是不忍懲罰於她,於是命道:“這話今日我就當沒聽過,以後不要再說了,知道沒?”
“是!娘娘。”抱琴應聲稱是,趕忙低頭不言語。
在宮中這樣的環境下,一顆帶有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想要消除反而並非那般容易。
“抱琴,你拿些銀子交給夏公公,讓他去宮門前幫我瞧瞧太太今日怎麼還未前來?以往這個時辰,太太早就過來了。”
“是!”抱琴領命退了下去。
卻說榮國府內,園子中的笛聲和琴音停了後,眾人又開始忙碌起來,可總有人喜歡打探消息和說閒話。
“今兒彈琴之人想必是林姑娘,可那吹笛之人是誰?你們知道嗎?”
“我知道,其實這也不用猜,很顯然的事,你們覺得值得林姑娘和曲彈琴的還有誰?那必定是攸大爺!”
“不錯!他的笛聲去年我聽過!”一個小丫鬟肯定的說道。
“翠兒姐姐,你聽過?怎麼可能?我整日跟著你一道伺候主子,何時見你去了蒼泱築,莫不是你這丫頭做了夢不成?”另一個丫鬟推搡道。
“哈哈,你們都是今年省親後才分配來的,我說聽過那便是真話,去年也是這個月,薛家太太她們一家還住在梨香院的時候,好像那日是薛家大爺的生辰,對,就是那日,我遠遠的聽到從那園子中吹出來的笛聲,和這笛聲一模一樣。”翠兒笑著解釋道。
“你們這幫死蹄子,不好好乾活,整日在這胡說八道的!”一嬤嬤一把推開房門,拿著一個雞毛撣子一個個的給了幾人一下,小丫鬟們趕忙鳥作獸散,慌忙逃開了。
相較於這些胡亂猜測的且不知輕重的小丫鬟,嬤嬤了解的更多,隻是璉二奶奶那邊已經嚴禁下人胡說八道了,一經發現,就嚴厲懲罰。可王熙鳳哪裡知道,她的做法在某些人看來是欲蓋彌彰,畢竟攸大爺是她娘家的弟弟,這豈不是在掩飾什麼。
人都是有獵奇心理的,甚至有些人已經在揣測王攸的用心不正。
“說的什麼狗屁之言!簡直荒唐至極!”
“安貴,你承了那王家大爺的恩惠,我看你還是不要發表言論了!”
“你...”南院馬棚牽馬的安貴怒不可言,作勢就要上去打,可被身邊的幾個小廝攔了下來。
“安貴,你不要忘了,你是咱們府上的奴才,那王家大爺可是姓王,而不是姓賈!”
“夠了,安和,你少說幾句吧,你剛才那些話若是被哪位爺聽見了,絕對吃不了兜著走,你不要忘了,王家大爺是什麼身份,還有就算如你所說,攸大爺是個用心不純的人,難道其他人都是瞎了不成?不要自作聰明!”
安和被說的啞口無言,悻悻的一甩袖袍離開了此處。
“近來府上發生的事情比較多,你們都管好自己的嘴才是,私下裡討論沒什麼,但是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各位主子的身份。無論受了恩惠還是沒有受恩惠,主子們的事情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也管不著,莫要因為自己那張臭嘴丟了性命!”
“是,張管家!”一眾小廝急忙應道。
“喲,這不是張二嗎?”遠處,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了過來,張二麵色一變,因為不遠處侍立的人正是林之孝和賴大二人,而說話的正是賴大。
張二急忙笑著走上前,對二人行禮問安,畢竟兩人都是榮國府的大管家,相比較老實憨厚的林之孝,賴大更為難纏,也需要小心伺候,張二更是知曉前些日子王宅的盧大管家和賴大管家起了衝突。
林之孝笑了笑算是回應,而賴大也沒多搭理張二,直接就往二門去了。
薛家院內,薛蟠正在廊下來回踱步,神色焦急,當看到角門處出現的熟悉身影時,趕忙快步跑上前,火急火燎的說道:“好兄弟啊,你快救救我吧!”
王攸被薛蟠的這段話唬了一跳,不過看薛蟠身強體壯,且麵色紅潤,並非那種病入膏肓之人,於是問道:“大哥哥,此話何解?”
“攸兄弟!不,王大人,王大人,求你看在你我兄弟二人的份上,可憐可憐兄弟我吧,我真的快受不了了!”薛蟠哭著說道,言語之中多有央求之意。
王攸仔細盯著薛蟠,心裡不禁懷疑起這家夥的用心來,原著中的薛蟠可是有著龍陽之好的,莫不成他要對自己下手不成?想到這,王攸麵色一黑,當即就止住腳步,說什麼也不跟薛蟠進屋,鬼知道這家夥要做什麼。
薛蟠見王攸止住身形,也意識到自己沒把話說清楚,急忙解釋道:“攸兄弟,我母親和妹妹兩人昨日又吵了一架啊,這如何是好啊!”
王攸聽及此言,想起來前姐姐最後說的那段話,不免也是頭痛不已,甚至他這時才反應過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那就是木石之盟被自己所破,金玉之緣少了牽製,一家獨大。以薛寶釵那日在小船上對自己表露的心思,或許早已不堪重負,難怪姐姐會問自己對寶姐姐是如何看待的。
王攸跟著薛蟠進了屋,隨即落了座,故作不知的說道:“大哥哥,你可否知曉個中原因?”
薛蟠看向王攸,無奈的說道:“攸兄弟,不瞞你說,這事和你也有關係!”
“和我有關係?!”王攸麵色一沉,心中更是對情況猜測的七七八八,看來寶姐姐她攤牌了。
“攸兄弟啊,我妹妹她今年十五了,你也知道......”薛蟠話音未落,卻被王攸直接打斷,王攸擺手說道:“大哥哥,此事我已經知曉,你不用細說了!”
“那此事攸兄弟打算如何?”薛蟠急切的問道。
“可否容我想想,此時確實不好立即回複,不過眼下姑母如何?”王攸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