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八回李宮裁說妹起詩社 王氏鸞警弟拘小節(1 / 2)

相較於朝堂之上的爾虞我詐,各方算計,好一番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局麵,榮國府大觀園內卻是一派安靜祥和。

藕香榭,是建於水麵之上的一處庭院,這日上午,一眾姐妹與此處垂竿釣魚以作嬉戲,林黛玉晃著手裡的圓扇走到正在作畫的賈惜春旁邊,看見了賈惜春正在畫竹,不免驚喜道:“怎麼好端端的還畫起竹子來了?”

賈惜春放下手中的畫筆,回道:“如何畫不得,難不成隻允許你喜歡竹子不成?我偏要畫,這大觀園中的一切景色我都要畫。”

林黛玉聽惜春辯言,忙笑道:“你們聽聽,隻不過是畫上了竹子,就要將這園中的所有景物都描述進去,如此這般,豈不累著了。”

賈惜春回道:“姐姐身子才好上幾天,就拿我取笑,寶姐姐,你管管她才是!”賈惜春又朝著林黛玉身後的薛寶釵,指了指林黛玉。

“她呀,我可治不住!”一旁的薛寶釵笑道。

“能治住她的人昨日回家了,不在園子中!”賈探春放下手中的魚竿,補充道。

“這兩日攸兄弟著實繁忙,昨日午間想著去他那蒼泱築討碗酸梅湯的,順道瞧瞧,不料瓊玉回說攸兄弟回家去了!”薛寶釵起身對眾人說道。

“說起攸哥哥,這兩日寶二哥哥也是不見人影,不知去做什麼了!”賈探春又說道。

“寶二哥哥今早我瞧見了,興衝衝的從老太太房裡出來,手上像是拿著些胭脂盒,之後又快步的跑回了怡紅院,指不定又去鼓搗那些胭脂去了。”賈惜春將手上的畫筆沾了些油墨,說道。

“唉!”探春聽罷,不免歎了口氣,臉上顯得有些失望和落寞。

此刻李紈從外間走了進來,眾人急忙上前行禮。

“大嫂子,想來你剛剛從太太那過來,太太可曾罰過寶二哥哥?”賈探春問道。李紈瞧了一眼站在探春身邊的迎春,迎春微微搖了搖頭,李紈隻好說道:“還不是因十七日那事!”

“十七日,發生了什麼事不成?”林黛玉不解說道。

薛寶釵忙回道:“妹妹你那日還病著......”話音剛落,隻見所有人都看向寶釵,迎春說道:“寶姐姐今日對林妹妹的稱呼倒是變了,往日裡都是以顰兒相稱,今日反倒也稱呼起妹妹來了,倒是稀奇!”

“她指不定也被人給治了,這才改了口!”林黛玉冷笑道。

薛寶釵一言不發,隻是用手中的扇子快速的扇了兩下。

李紈搖頭說道:“太太不過是想讓寶玉讀書上進罷了,算不得什麼懲罰。隻是依寶玉的性子,也就隻能將就那一陣子,事後就完全拋之腦後了。”說完,便是取過惜春畫好的竹子,點評起來。

上麵的畫紙被李紈拿走的同時,掀起一陣風,將原本放在畫紙下的一張宣紙吹到了地上,林黛玉蹲下身子,將宣紙拿起,瞧得上麵有句詩。隻聽得林黛玉緩緩念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這句詩句可是惜春妹妹寫的?著實深得我心!”林黛玉笑著說道,“可有全詩,說來聽聽!”

“我哪裡會這個,這句詩不是我做的,彆來問我!”賈惜春搖了搖頭,當即否定了。

“那必定是探春妹妹作的!”林黛玉驚喜的看向賈探春,探春心中一慌,不知如何解釋,略加思考之後,擺手說道:“也不是我做的詩!”

“那是何人?”林黛玉做出思考的模樣,疑惑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著實算的上佳句,有獨立清醒之意境,就是有些頹喪了,這為誰二字還真不知道是為了誰!”薛寶釵評述道,似笑非笑的看著林黛玉。

“你要問就問攸哥哥去,我們可都不知道。”賈惜春走到探春身邊,對林黛玉說道。

“好啦,好啦,不過一句詩罷了,我原先有個想法,咱們園中這麼多人,想著組一個詩社的,隻是當下天熱,加上近來府裡事情多,就給忘了!”李紈急忙站出來,打了個圓場。

“詩社?”眾人皆是被勾起了心思,一齊看向李紈。李紈身為長嫂,笑著又道:“確實有這個心思,就是不知諸位妹妹意下如何?”

“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眼下人不齊,就算是起了社,也終究是咱們這幾人,反倒少了些趣味!”探春沉默道。

“此事隻是一個想法,具體實施起來還得有詳儘的籌劃,雖是咱們姐妹之間的玩樂,可也不能被人看了笑話!”李紈再道。

“大嫂子說的極是!”眾姐妹皆附和道。

賈惜春好奇問道:“大嫂子才剛說這詩社是咱們姐妹之間的玩樂,那寶二哥哥和攸哥哥又當如何?”

“這園中各處的楹聯近一半出自寶玉之手,就連娘娘當時也是稱讚了的,可見寶玉還是頗具才情的,也算上他一個就是,隻是攸兄弟那麵,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李紈每每談及王攸時,都是諱而不言,此時也不例外。

“攸哥哥近來事情繁雜,我聽太太和姨太太一次閒聊中說攸哥哥不日就要搬出園子回家住了!”探春看了一眼正坐在廊凳上看著水中魚兒,有些心不在焉的林黛玉,說道。後者恍若未聞,絲毫不驚訝,反而不在意的說道:“老太太前兒不是說了‘母親思兒,人之常情!’,攸哥哥他就是回去住上一段時間陪陪母親罷了!”

“嗬嗬,這丫頭真是不害臊,這母親又是誰的母親?”寶釵莞爾一笑,眾人這才反過味來,對林黛玉好一陣捉弄。林黛玉麵頰羞紅,自知失言,趕忙躲到李紈懷中,撒嬌道:“大嫂子,你看她們說的是什麼話,我說的又何嘗是那個意思!”

李紈當即拍了拍林黛玉的背,說道:“你這丫頭,說話也有些想當然了,以後注意些才是,咱們這些自家姐妹聽了倒是沒什麼,可彆往外傳了。”說罷,又警告的看了眾人,一一囑咐道。

探春說道:“大嫂子說的詩社一事是得好好想想,依寶二哥哥的性子他若是聽了,必定高興不已,至於攸哥哥那著實不好說,也不知道他是否有空或者有興趣加入咱們這個詩社!”

“若是真的加入的話,那咱們這個詩社也算的上頗具名氣了,畢竟當中有個今科探花!”迎春隨後笑道。

“我反倒覺得攸兄弟進咱們詩社不怎麼好,這眼下他不知何時就要出仕了,這加入咱們詩社又算是怎麼一回事,若是論兄弟姐妹自小的情分答應了,日後攸兄弟當了官,被那些同僚知曉了這事,豈不是成了笑話?我看這事還是不要和他說了,想必他也清楚的很!”薛寶釵勸誡道。

眾人也覺得頗有些道理,林黛玉正色道:“咱們不和攸哥哥說這事,是不是欺瞞了他,他倘若知曉了,就算不入社,心裡總歸是不好受的,正如寶姐姐所說要念及自小而大的情分。”

“這事我看還是林妹妹去和攸兄弟說最為恰當,至於答應與否,全在於攸兄弟一人爾!”迎春建議道。

“極為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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