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書笑道:“這倒不是!姑娘昨夜去了太太那請安用膳,直到戌時才回來,想必還不知道風鈴和雲歌已經回了蒼泱築了。”
“回蒼泱築?!什麼意思?”探春好奇問道。
侍書回道:“姑娘,我回頭再和你解釋就是,現如今,還是先請風鈴姑娘進來才是,這樣也不失禮數。”
賈探春當即點了點頭,很快,風鈴在侍書的帶領下進入了秋爽齋的正屋,令風鈴意外的是,探春的這屋子並未隔斷,顯得寬敞大氣。正中間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累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不僅如此,在寶硯旁邊還矗立著各種顏色的筆筒,筆筒內插著的毛筆仿若樹林一般,可見此間主人在書法一道上用功刻苦。
而在大案的角落處擺放著一隻鬥大的汝窯花瓶,瓶中插著的是取自水塘中的荷花,在西側的牆上掛著一大幅出自米襄陽(注:米芾)的《煙雨圖》,在其左右兩側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的墨跡。
“煙霞閒骨骼,泉石野生涯!”風鈴朗朗念道,話音剛落,又急忙用手捂住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
“沒想到攸哥哥身邊倒也有一個精通文墨的才女!難怪攸哥哥讓你去照顧林姐姐!”賈探春不以為意的笑道。
“探春姑娘折煞奴婢了,我又算得上哪門子的才女,若論才女,這園中的哪一位小姐不是才女?”風鈴趕忙說道。
“你倒是謙虛的很,想必也是你們大爺平日教的好!”探春笑了笑,而後問道,“不知你今日過來這是......”
“我們大爺想請三姑娘幫個忙!”風鈴如實說道。
“幫忙?!”一旁的侍書想要出口阻攔,不過卻被探春阻止了。
風鈴說道:“實際上是我們大爺想請四姑娘畫一幅畫,隻是我們大爺和四姑娘交情不深,是故才請到三姑娘這!”
探春盯著風鈴的麵龐,凝神說道:“為何他不親自過來和我說?”
風鈴又道:“我們大爺今早出了園子,有事回家去了,臨行前安排了這事。”
“又回家了?”
“是!”
“什麼畫?”
“墨竹伴草!”
“墨竹伴草?”
“這草還需是忘憂!此外還附帶一句詩。”
“詩?”
“大爺昨夜興致而作,此句為‘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倒是好句!”探春心下不由的讚歎了一聲,而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姑娘!”侍書情急之下,喚了一聲,急忙將探春拉回了現實之中。
風鈴說道:“不知三姑娘可否願意幫忙?”
探春看了一眼微微搖頭的侍書,又思忖了一番,最終決定道:“可以,攸哥哥可定了具體日期?”
風鈴搖了搖頭,如實回道:“大爺沒說。”
探春當下頓首表示知曉,於是說道:“雖不知攸哥哥要做什麼,依他的性格,不會無的放矢,隻是今日之事,他承了我和惜春妹妹的人情,來日可是要還的。”
風鈴聽得此言,一時語塞,畢竟賈探春後話並非她能夠做主,是故沉默了下來。賈探春見風鈴不說話,笑道:“你且回蒼泱築吧,這人情之事我回頭和你們大爺說就是!”
“是!”風鈴應命告辭離開了秋爽齋。
待風鈴走後,侍書有些憤懣的說道:“姑娘,你怎麼能答應呢,您是姑娘家的,攸大爺雖說是太太的侄子,可這男女終究有彆,我看不如拒絕了為好!我也是為了姑娘的名聲考慮!”
探春瞥了一眼侍書,儘管腦子裡認為侍書的話說的有理,可心裡卻並非那般想,於是冷笑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外乎我不是太太的親生女兒罷了!”
侍書見探春這般說,也不敢多嘴了,作為伺候探春的貼身丫鬟,她相當清楚這是自家姑娘的逆鱗,容不得彆人說的。
探春沒好氣的說道:“不過是一張畫罷了,難道就是私相授受不成?你們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罷了,我等主子做事何時需要你們來教了,真是笑話!哼!”
“姑娘,我並非那個意思!你莫要生氣和往心裡去,隻是攸大爺......姑娘您.....”
“好了,我很明白我要做什麼!”探春直接打斷了侍書的繼續之言,而後軟和說道:“你下去吧,我想想就是!這事你彆往外傳就是,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是風鈴來咱們這借了樣東西,省的有惹出不必要的口舌!”
“是!姑娘!”侍書也急忙退了下去。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探春在侍書離去後,急忙下了榻,起身快步走到大案前,取過一張信紙,蘸筆著墨在上麵寫下了這句詩,她也是喜愛作詩之人,更是喜好品詩,越是口中念道,越是心中忘卻不了那道身影。
他如雲似水,他寵辱不驚,他舉止瀟灑,他羽扇綸巾......
探春看著這句話,突然間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內心,那是一種絕望和孤獨,而這種情緒瞬間讓探春陷了進去,甚至連眼淚都不知何時從眼眶中滑落而出。
“你居然是孤獨的,這怎麼可能?”賈探春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瀟湘館的方向,有些驚恐的說道:“林姐姐也未真正的走入你的內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