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沒有為這個家做什麼,那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麼?”賈寶玉拿那日王攸對他所說的話反擊道,“彆和我說什麼舉人進士,這些都是舅舅他逼你的,再加上那運氣,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好,我承認這一點我當下是不如你,可像你這樣的飽學之士又在做什麼呢?我是無所求者,可你這種有所求者卻和我一樣做著同樣的事,那麼到底誰才是不知輕重呢?”
“你......哼!”王攸當即冷哼道,“我沒必要像你解釋!我做什麼,不做什麼,和你又有什麼相乾!”
“嗬嗬,你當然沒法解釋,因為你心中有鬼,所以才無法解釋!”賈寶玉覺得自己總算贏了王攸一次,辯駁的他啞口無言,當即嘲諷道。
“你是個心不實誠的人,根本就不配,你知道我的意思!”賈寶玉厲聲的指責道,“什麼兩元進士,什麼今科探花,又是什麼高潔君子,君子也是如你這般心中有鬼不成?我看你愈發的像那些國賊祿蠹了,是偽君子,令我生厭!”
“寶二表哥既然喜歡莊子的學說,想必也知道裡的一句話,有道是‘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居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也,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更何況你曾經說過你我二人本就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如此,你用你的道理來反駁於我的做法,這就是你心中的君子做法不成?實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爾!在我看來,你就和那井底之蛙,夏天蟲豸一般模樣!”王攸懶得搭理賈寶玉,複又冷笑著說道:“我從未約束過你,你反倒來約束我,這還真是笑話!你現在還沒有資格來質疑我的不是!我看起來好欺負是嗎?”
“來人,將寶玉帶回園子去!”賈母於此時當即開了口,因為她覺得差不多了,若繼續下去對寶玉有害無益。
賈寶玉就像焉了的黃瓜,一聲不吭的離開了此處小院,王夫人也跟著賈寶玉一並離開了,當然離開前沒忘記和妹妹薛姨媽交換了一下眼神。其餘人等見事情告一段落,也是各懷起心思來,有些人甚至在暗地裡開始打起手勢來。
王攸鎮定自若的坐回了椅子上,然後看向戲台上驚魂未定,淚光點點的齡官,這齡官本就在長相上有些像林黛玉,現如今的模樣更是有了黛玉七八分的神韻,不禁讓王攸眉頭一挑。
“老太太,今日的這戲唱的似乎並不怎麼樣啊?”王攸清朗的聲音傳入在場諸人的耳朵內,使得所有人的心思一凜。
“攸哥兒可是覺得這唱的不大好聽?”賈母笑著指了指台上的齡官,故作不知的說道。
“曲是好曲,就是聽起來令人心裡不大舒服!”王攸評價道。
“攸哥兒想如何做?”賈母依舊笑道,畢竟她利用了王攸,哪有不給人報酬的道理。
“老太太此言當真?”王攸意猶未儘的說道。
“年輕人還需量力而行!”賈母正色道,同時也是警告王攸不得胡來。
“我隻怕老太太到時候言而無信!”王攸不經意的說道。
“攸兒,你放肆了!”一旁的薛姨媽當即打了個圓場,訓責道。
“無妨!”賈母笑著擺了擺手,後又不在乎的說道“攸哥兒量力而行,我自當言而有信!”
“且等等吧!”王攸不著急的笑了笑。
“機會稍縱即逝!”賈母勸說道,說實話她雖然知道王攸的心思,可她不會認為王攸會那樣做,若真的那樣做了,就證實了王攸所做的一切都是算計好的,不是出自真心,是偽君子!孰輕孰重,賈母相信王攸分得清,也看的明白。但她不願意欠這個人情,若能早還了,最好就是當下。
“我還年輕,等的起!”王攸淡定的說道。
“既然文泱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好再勸了!”賈母當然聽出了王攸的深意,這是在譏諷她已經老了,過上幾年,指不定就做不了主了。可賈母反其道而行,你說我做不了主,到時候你王攸可彆再拿今日這事來要挾我這個老太婆,畢竟機會稍縱即逝。
“老太太,這看戲的人心不定啊!這台戲終究還是要唱下去的!”王攸環顧一周,目光也掃過了薛寶釵,林黛玉,以及三春姐妹的臉上,又說道。
賈母見王夫人早已經離開,鳳姐那又不大方便,便看向邢夫人,邢夫人心中一喜,今日這出戲看似落幕了,可指不定剛剛才開始,於是急忙先告退下去安排了。
王攸剛才所說的話雖說都有一層深意,但與此同時也是對演唱的齡官不大滿意,邢夫人想了想還是將這個意思讓丫鬟說與了管理戲班子的賈薔,賈薔聽後,隻能尷尬不失禮數的笑了笑。
王攸何許人也,那是連賈珍都要以禮相待的王家大爺,非但如此,人家才是真正的豪門公子,是九省檢點王子騰之嫡子,賈薔自認為得罪不起,於是忙將齡官換了下來,好生安撫了一番,此處不在話下。
卻說趙姨娘讓賈環從小門溜了出去,賈環急忙跑到賈政跟前,將自己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賈政說了,氣的賈政暴跳如雷,又絲毫沒有任何辦法。
“去!去老太太院裡將文泱請到我這來!”賈政命賈環道。
賈環不知文泱是誰,摸了摸鼻子,又嗅了嗅鼻涕,可他又不敢詢問,是故許久未動。
賈政見此情狀,當即訓斥道:“終究是不讀書之過!真是一群孽障!”說罷,賈政就要打,賈環哪裡還敢留,急忙往賈母院內跑去。
賈環心有餘悸的回到了趙姨娘身邊,哭著說道:“母親,父親說要找一個什麼文泱!文泱是啥?”
趙姨娘忙堵住賈環的嘴,不讓他亂說話。趙姨娘狐疑的看向四周,好在並無人注意到自己這邊,也慶幸自己所在的位置離賈母比較遠。
“噓,彆亂說!那是王家大爺的表字!”
“原來他就是文泱!改天我也弄個表字玩玩!”賈環笑著說道,不料卻換來趙姨娘的訓斥,隻聽後者說道:“你要不怕被你老子揭了皮,儘管取!寶玉那邊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你這臭小子又開始了!”
賈環嗅了嗅鼻涕,然後拿著沾了鼻涕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頭,不吭聲了。
趙姨娘不敢上前直接向賈母稟報,眼下賈母似乎正和王攸小聲的商議著什麼,若自己上前,不是觸了黴頭嗎?可是想到老爺那張指不定已經氣得鐵青的臉,當即心生一計,於是對賈環說道:“兒啊,娘不好過去,要不你自己去和王家大爺說!這樣一來,你也能在老太太跟前露個臉,以後咱們娘倆也好過些!”
賈環當即搖頭說道:“母親,我怕!這前麵那麼多人,我兩腿剛才被父親下的直打顫,暫時不好走動!”
“那這樣,你去和你姐姐說去!”趙姨娘囑咐道。
賈環思索了一番,終究點了點頭,然後輕聲悄步的來到賈探春身後,戳了戳賈探春。
探春被唬了一跳,轉過身發現是自己的弟弟賈環,不由的沒好臉色說道:“你來做什麼?剛才沒見你,是不是又去老爺那告狀了!”
賈環當即說道:“對,我就去告狀了,哪像你們有了事情隻會往後縮,真讓我瞧不起!切!”
“你......”探春很是生氣,沒想到賈環居然敢反駁自己,可當下也不好發作,前有賈母王攸,後有趙姨娘在不遠處看著。
賈環見姐姐一時沉默,便緩了語氣,說道:“我過來是想讓姐姐和王家大爺說一聲,老爺說要見他!”
賈環的話自然也被薛寶釵,林黛玉,迎春和惜春聽到了,四人一齊看向他,賈環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但賈環想到自己是男子,沒有理由會害怕女子,強裝鎮定的說道:“我該說的都說了,其它的彆來問我!”說罷,便又跑回了趙姨娘身邊。
“寶姐姐!你看如何?”賈探春看向薛寶釵,畢竟五人坐在一塊兒,被安置在了第三排,薛寶釵又是最年長者,自是由她來拿主意。
薛寶釵看了一眼林黛玉,隻見林黛玉搖了搖頭,什麼話也不肯說。
“探春妹妹,我看你過去說最好!”薛寶釵說道。
賈探春心中也是這個打算,於是點了點頭,朝著賈母跟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