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五月底王家被圍一事更是令生活在蒼泱築中的幾人心中惶恐不已,王家是他們所有人的家,若是倒了,可就全完了。
......
王夫人處,身著官袍的賈政看了一下擺放在地上的西洋鐘,不由的眉頭緊皺,急忙喚來玉釧,讓後者進園子瞧瞧去。玉釧應命就去了,可很快又折了回來,其身邊還跟著一個丫鬟,正是風鈴。
風鈴見到賈政和王夫人,不由的悲從心來,忙說道:“姑老爺,姑太太,我們大爺病倒了!”
賈政聽得此言,也慌了神,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一旁的王夫人發現了賈政的異常,可眼下侄兒王攸的身體要緊,王夫人急忙詢問了詳細情況,風鈴一一回明。
“走!去看看!”賈政立即起身,頭也不回的直接往大觀園而去,賈政這一動不要緊,著實將夜裡值守的嬤嬤驚住了。有嬤嬤看見賈政前來,有的連忙快步跑去怡紅院報信,有的則是去通知老太太,說是二老爺進了園子要打寶玉!
一時間,榮國府後宅內雞飛狗跳,基本上所有的院子都被吵醒了。
王熙鳳小院也不例外,賈璉氣的在院子中大罵,可他還是留了個心眼,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得知自己的那位叔父一大清早進了園子要打寶玉,賈璉整個人的臉色很不好看,想罵出聲可又覺得不大好,想要動怒摔東西,又怕驚了王熙鳳,著實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比起賈璉這,賈寶玉那更是被嚇得半死,連覺也不睡了,慌慌忙忙的穿起衣服,趁著賈政還沒過來,直接逃了出去,可往哪逃就是一個重點。
然而他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無處可逃,急的躲在牆角處瑟瑟發抖,嗚嗚的獨自哭了出來,著實狼狽不已。
最疼愛自己的祖母好像變了,就算沒變,此刻父親賈政就在大觀園正門口,寶玉若是逃向賈母那,豈不是和賈政撞了個滿懷,是故羊入虎口的事賈寶玉才不會乾。
姐妹們不必多說,指不定她們還在睡夢中,自己這般狼狽的過去,且不說以後會不會被笑話,驚擾了她們本身就是罪過,她們可都是天下最靈動的女孩子,自己這樣的凡夫俗子本身就是肮臟的,更遑論狼狽的自己,那更是臭不可聞。
至於表弟王攸,賈寶玉神色微變,此時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昨夜的過失,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又是兄長,怎麼能夠親自上門道歉,他落不下那個臉,聽襲人說昨晚王攸二更的時候還來過怡紅院看了自己,隻是沒見麵,至於這原因一來寶玉心中當時有氣,他不想見,二來,主要還是因為林妹妹,他心中嫉妒!此處暫且不說。
且說賈政進了大觀園,令人意外的是,賈政並沒有前往寶玉的怡紅院,而是一路往北去了王攸的蒼泱築,就連王夫人也火急火燎的跟著一道去了,這讓不少婆子都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
及至這日卯正時分,所有人這才知道原來是王家大爺生了病,而且還病倒了,頗為嚴重,高熱不退。
賈寶玉得知王攸生了病,心中又是愧疚萬分。寶玉覺得肯定是自己昨日說的那些話傷了他,這才使得表弟遭此大難,於是偷偷的來到蒼泱築大門口,隻是他不敢進去,因為賈政還在裡麵。
正屋內,賈政看著雙目緊閉,麵如金紙的王攸,不禁想起了當年賈珠臨死的時候的樣子,麵露驚恐之色。
“難道天意竟是如此嗎?”賈政不由的悲呼出聲,賈璉也著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在屋內踱步。
“老爺,我已經派人去通知王家舅老爺和舅太太去了!”賈璉聽到賈政的悲呼聲,急忙說道。
“郎中呢?我現在要的是郎中!”賈政急切的大罵道,“你們知道他意味著什麼嗎?”
王夫人和王熙鳳同時看向歇斯底裡的賈政,她們都覺得今日的賈政不大正常,可攝於賈政的威嚴,又不好多問。
“寶玉呢?!來人,給我將寶玉拿來!”賈政想到昨夜之事,大怒的吼道。
“咳...咳...”王攸被賈政的怒聲驚醒,咳嗽了兩聲。
“攸兒!”王夫人和王熙鳳不由的大喜道,起碼王攸醒了過來。
王攸抬起手,指了指賈政,王夫人當即看向後者,勸說道:“老爺你還是先出去吧!”
不料賈政駁斥道:“該出去的人是你們!”賈政說完,又見王攸微微的點了點頭。
王夫人,王熙鳳無奈之下隻好先退了出去,賈政坐在王攸床前,王攸笑著說道:“姑父,我覺得好累!”
“你這孩子,彆說這樣的話!”賈政有些痛苦,這個侄兒最是稱自己的心,可是有些事不能強求,正如當年他不能留住賈珠一樣。
“你好好休息才是,其它的我和你父親會去做!”賈政又說道,一旁的賈璉聽得也是雲裡霧裡,什麼事須得王攸,王子騰,賈政三人齊心協力,這使得他好奇的同時不免有些驚恐。
“寶二哥哥您就饒他這一回吧!”王攸說完,又再度閉上眼,昏睡了過去,他需要休息。
隻是睡夢間隱約聽到悲慟的哭聲,心中不免有些煩悶,當即開口又說道:“吵!”
那些哭聲隨後漸漸的止住了。
“郎中來了!郎中來了!”一名郎中在胡嬤嬤的引領下快步走了進來,略微的把脈之後,當即說道:“世兄是得的是神疲身乏,加之夜露深重得了風寒,致使發了高熱,此前胸結鬱氣,此氣久久不散,又使經脈氣血失調,加之連日來睡眠不足,多有熬更之舉,不知世兄每日睡幾個時辰?”
場間的眾人都一齊看向一人,隻聽那人說道:“太太,這事是大爺不讓我說的,自五月回了家之後到現如今共計四十四天,其中二十八天徹夜未眠,尤其是下了雨的晚上,我多次勸過,可是大爺隻是眉頭緊皺,一言不發,之後每到寅正時分便是出了府!其餘都是直到四更天才睡,不到兩個時辰便起身了。”
說話之人正是跟著石氏一道過來的清影,此時的她跪在地上,悲戚的說道。
石氏冷冷的瞪了一眼清影,然後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王鸞,後者忙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可見這事情王鸞也了解。
郎中有些佩服的看向躺在床上的王攸,慶幸的說道:“以後萬不可如此了,世兄雖還年輕,但畢竟比不得成人,就是成人也斷然禁不住此番折騰!倘若身子壞了,到時候悔之晚矣!”說罷,便是拱手告辭離開了,找了個空處開始寫藥方。
賈璉將郎中引到東側的屋內,賈政和王子騰都坐在此間,郎中見其中一人身著官袍,哪裡敢怠慢,直接跪倒在地,後將情況說與了二人。
二人聽後,皆是沉默不言。
在郎中把脈問診期間,賈政將昨夜王攸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儘數轉述給了妻兄王子騰,畢竟事涉兩家存亡!
“兄長,我對不住你!”賈政愧疚的作揖致歉道。
“存周,你已經儘力了!”王子騰似乎早有預料,畢竟賈政能做的事太少,後者隻是個五品的工部員外郎。
“接下來如何?”賈政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
“先歇一歇吧!那些匠人同樣也是如此,有時候逼的太緊也不大好,不利於人和!”王子騰建議道。
“可是離聖上之期隻剩一半了!”賈政提醒道。
“欲速則不達!”王子騰回道,“就算死也是我先來,哪有讓兒子替老子擋箭的!”
“......”賈政當然聽出了王子騰的深意,當即讚同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