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回史太君擺宴話蒼泱 石誥命受邀談瀟湘(下)(1 / 2)

話說平兒聽了王熙鳳的話回到了大觀園沁芳亭處,見宴席間言笑晏晏,不似先前沉悶尷尬,平兒當即就放下心來。

賈母看見平兒前來,便問及王熙鳳現今如何,平兒答道:“回老太太,我們奶奶並無大礙,璉二爺已經讓人去請郎中去了!”

賈母點了點頭,而後歉意的看向身側的石夫人,後者忙笑道:“雖說鳳丫頭是我侄女,但她也是老太太的孫媳,更何況現如今她有了身孕,我怎麼會怪她呢?此外就是如鸞兒先前所說,今日是老太君您的生辰,自然一切都以您為尊為先。”

賈母清楚石夫人的言下之意,一者是表明石夫人看在她的麵子上,對今日寶玉一事既往不咎,二者是告訴賈母這是你賈家的家事,我石夫人管不得,三者是說若是過了今日之後,有人問起責來,那就一碼歸一碼。

賈母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夫人,她覺得這都是王夫人沒有教導好的緣故,王夫人察覺到賈母的目光,哪裡敢反駁。

“今兒舅太太怎麼不將攸哥兒一道帶來?”賈母岔開話題道。

“老太太有所不知,攸兒他整日也是個不著家的,和他父親一般模樣,哪怕是空了休息,也多是和我們老爺出城一塊打獵。我這個做母親的倒是想拘著他,隻是攸兒他自小就有主見,我也就隨他去了!”石夫人笑言道。

眾人聽了,各自都笑了起來,隻不過神色不一罷了。

賈母又說道:“比起舅太太來,我家裡這兩位太太確實是不如的。”

“老太太說笑了,這夫為妻綱本就是我們女子的本分!”說道夫為妻綱四字之時,石夫人還特意看了一眼林黛玉。石夫人的這番話也屬實令得不少人點頭表示讚同,尤其是李紈,其原本枯寂的眼神中多了一抹亮光,臉上也是露出一抹笑容。

隻是這句話有些貶損常轄製賈璉的王熙鳳,不過石夫人是王熙鳳的嬸子,她有這個資格去指摘王熙鳳的不是,這就是先前石夫人提及王熙鳳是她侄女的另一層含義。

可以說,石夫人自進了榮國府,每一句話都是得體適當,同時也給在場的所有人上了一課。

“舅太太,請!”賈母端起桌上的一杯水酒,示意石夫人共飲。石夫人自然是站起身,接過了賈母手中的酒,如此一來,這杯酒就是作為長輩的賈母賞賜給她的,而不是賈母敬她的。賈母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算是知道攸哥兒的性子像誰了,這也是你的福氣!”

少時,菜已四獻,湯始一道,跟來的各家媳婦都放了賞錢,大家又更了衣,賈母領著石夫人前往園中各處遊玩起來。

“舅太太,這是寶玉的屋子,娘娘賜名為怡紅院,這正屋上的‘怡紅快綠’四字還是寶玉自己起的!”賈母笑著指向賈寶玉正屋前的匾額,給石夫人講解道。

“老太太怎麼忘了,那日寶玉和鳳丫頭三月份的時候生了病,我親自來了這的。”石夫人笑著回道。

“哦,對了,我到還真給忘了。”賈母看向寶玉,指責道:“寶玉,你怎麼也不提醒我?”

賈寶玉笑著說道:“我見老太太說的高興,自己也跟著一道忘了,更何況我又是舅母的外甥,我還能止住舅母不上我的屋子不成?”

賈母見他說的在理,又能體現出他的孝心,當即露出滿意的微笑。

石夫人看了一眼院中的那兩隻正在吃食的大秋鶴,頗覺得有趣。眾人皆是不解石夫人為何單單看上了那兩隻大秋鶴,不過因石夫人的身份貴重,是一品誥命夫人,場間能夠搭上話的也就賈母和邢夫人二人。

王鸞見此情景,也不由的笑出聲來,她作為石氏的女兒,自然清楚母親為何如此。

不少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她,隻聽她朗聲說道:“這鶴寓意富貴長壽,自然是應了今日老太太的生辰。”

眾人聽她這麼一解釋,都是暗自點頭。

不過這鶴還有一層深意,這也是王鸞特意留出的機會,就看誰能把握住了,或者說有沒有勇氣將另一層釋義說出來。

在場不乏有聰明人,很快就意會出來了,正所謂花花轎子人人抬,王鸞先前的解釋是稱了賈母的心,那這另一層釋義就得稱石夫人的心。

賈母知道這是石夫人對一眾姑娘們的考較,賈母最在意的就是林黛玉,也希望她能夠把握住這次機會。不少人都是看出了賈母的意思,也都讓著林黛玉,而王夫人這麵卻是希望開口的人是賈探春,於是她急忙對探春使眼色。

二人同時陷入了糾結和迷茫之中,相較於賈探春為難,林黛玉的心思尤為複雜,她很聰明,可太過聰明就容易多考慮,她覺得這是一種強迫,甚至覺得這是一個簡單的答疑,她就算回答了也算不得什麼,顯示不出自己的才華,於是她選擇了拒絕。她是孤傲的。

同樣,賈探春見林黛玉不開口,若是冒然開口,老太太會不會對自己不滿意,責怪她失了大家閨秀,侯門小姐的禮數,甚至是破壞了她的計劃。於是再三權衡至下,探春也選擇了拒絕。她是理性的。

“舅太太,我們家的這幾位姑娘都靦腆的很!”邢夫人上前解釋道,這也是說出了賈母的心思。

“嗬嗬。”石夫人淡淡的笑了笑,也沒說彆的話。

一行人出了怡紅院,往瀟湘館而去。

“這兒倒是幽靜的很!著實令人心神一舒!我原以為此處隻是一片竹林,不料卻也是內藏乾坤!”石夫人對這片竹林尤為喜愛,當即誇讚道。

不多時,石夫人便是來到了瀟湘館,自然也瞧見了瀟湘館正屋屋簷下的那塊刻有“有鳳來儀”的牌匾。

她當即就進了瀟湘館,看見外間的靠窗處有著一張書案,書案上設著筆硯,在書案後的架子上同樣是滿滿當當的書,而且在牆壁上掛著一張鬆下仙鶴戲水圖。石夫人點了點頭,又是笑了笑,複又出了正屋,來到院中的一處石凳上坐了下來。

一旁的賈母笑著說道:“舅太太覺得我外孫女的瀟湘館如何?”

石夫人故作不知的驚訝道:“原來這是林姑娘的屋子,我倒是頭一次知道。若真說起來,倒是和攸兒的蒼泱築相像的很。”

賈母又道:“舅太太可要前往彆處一觀?”

石夫人忙擺手道:“不了,剛走的有些累了,想著在此歇上一陣。老太太,我倒是有個疑問?無論是寶玉的怡紅院還是林姑娘的瀟湘館,其正屋屋簷下都有著一塊四字牌匾,為何蒼泱築反倒沒有?”

賈母神色微變,她急需要一個人出來解釋這是何故,隻聽林黛玉從潤竹的手中奉上茶說道:“這是攸哥哥自己的意思!”

石夫人轉頭看向林黛玉,後者繼續說道:“我曾經問過攸哥哥為何如此,他說想不出用哪四字,於是便空著了,不僅如此,就連蒼泱築門口的楹聯也是空著的。”

石夫人笑著回道:“原來竟是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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