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笙擦淨雙手,方把佛珠重新戴上,她慢條斯理地理著衣袖:“若是大庭廣眾之下,多少要注意些顏麵,可這在自家府裡,誰敢亂說話,就算做出什麼事,外人也是不知道的。”
“老太太向來注重規矩,也坐視不管。”知春嘟著嘴說。
這一點鳳笙也很詫異,她以為老太太動了歪心思,萬萬沒想到老太太竟會允許三姑娘和四姑娘來插一腳。
事情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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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您怎麼答應三姑娘和四姑娘了,這不是……”周媽媽給老太太捶著腿,話說得欲言又止。
老太太當然明白周媽媽是什麼意思。
她歎了歎道:“是我考慮不周全,總想著把那個禍根給解決了,忘了這其實也是個機會。如果咱家的女兒能攀上皇子,這可是福佑滿門的大好事,老爺也不愁不能升官,以後聞城的前程也不用愁了。”
“可老太太您彆忘了三姑娘。”
提起這事,老太太臉色當即陰了下來:“宋氏真是個沒用的,把四丫頭教得如此天真爛漫,大房那一屋子人上上下下,沒一個是好的,三丫頭乾什麼事都慫勇著四丫頭在前麵打頭陣,自己縮在後麵坐享其成。可這種事,到底見不得人,若隻是四丫頭一個,太紮眼,有三丫頭陪著,還能遮掩一二。”
“那若是三姑娘博得了皇子的歡心,大房豈不是——”
老太太站起來,在堂間來回踱步,顯然心中不平靜。
周媽媽扶著她,亦步亦趨。
“皇子的喜好讓人難以琢磨,我如今隻能寄望有二在,至少能勝過那個一。方鳳笙是個聰明的,她不是想替她爹翻案嗎?這是最好的機會,隻要能博得三皇子的寵愛,彆說翻案,當了主子娘娘也不是難事。”
周媽媽十分震驚,她沒想到老太太竟打著這種主意,她一直以為老太太是想讓四奶奶吃個啞巴虧,有苦說不出,是時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可如今——
“利刃為我們所用最好,強扭的瓜未免不甜,可光我們使勁兒有什麼,還得她也使勁。一旦事成,這正妻之位,她自然坐不住了,不用我們明言,她就會自請求去,這是其一。她做了醃臢事,自然無顏見聞城,聞城那裡也有了交代,這是其二。三皇子沾染了臣妻,心中愧對孫家,自然會從其他方麵找補,所以方鳳笙的意願是其次,這是其三。其實若能選擇,我當然希望四丫頭有這個福氣,但凡事還要做兩手準備。”
“老太太英明!”經過老太太這麼一分析,周媽媽真是不服都不行。
“等會兒你讓人去一趟問秋堂,讓方氏把抄好的經書拿來我看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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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如意和孫如畫也就堅持了半天,就堅持不住了。
其實主要還是孫如意。
鳳笙冷眼瞧去,孫如畫耐心倒是極好的。
但架不住孫如意總是拉她出去透氣,孫如畫無奈之下,隻能陪她出去了。
兩人時不時就要出去透透氣,鳳笙不管不問,隻管抄自己經。到了日頭西斜之時,兩人從外麵走進來,說時間也不早了,先回去,明日再來。
鳳笙點點頭,讓知春幫她收拾,也準備回問秋堂。
剛到問秋堂,熙梧堂來人了,說老太太請四奶奶過去一趟,想看看經書抄的怎樣了。
這幾日鳳笙也抄了兩卷,便讓知春拿上,去了熙梧堂。
“鳳笙的字寫得真好。”老太太愛不釋手地翻著,對周媽媽說。
“可不是,奴婢雖不識字,但看這上麵的字跟畫兒一樣。”
“老太太誇獎了。”
“三丫頭和四丫頭沒給你添麻煩吧?這兩個丫頭來熙梧堂求了我多時,我實在耐不住她們的磨,就答應了。”
“三姑娘和四姑娘很勤勉,並沒有給孫兒媳添麻煩。”
“那就好。”老太太點點頭。
這時,有丫頭給鳳笙上了茶。
這在熙梧堂算是罕見事,畢竟老太太是長輩,鳳笙做孫兒媳婦的,在哪兒都能喝茶,唯獨這裡,是沒有茶座的。
“老太太,這可怎麼使得?”
“怎麼使不得,知道你喜茶,這六安的瓜片是今年新下的,你辛辛苦苦為老婆子抄經祈福,老婆子也不是不知好歹,不過是一杯茶,你受得。”
方鳳笙隻能在下麵坐下,端起茶,品了一口,誇這茶真好真香。
老太太便又說讓下人包一些,等會兒讓四奶奶帶回去。
一時間,氣氛十分和諧。
“其實老婆子心裡一直有句話想問,不知鳳笙你可怪我?”
鳳笙誠惶誠恐,放下茶盞:“祖母,您這話是從何說起?”
“人心是對等的,如若我是你,我是怪的。”老太太歎了口氣。
鳳笙低垂著頭:“孫兒媳不怪,也不敢怪!”
“看!你心裡還是有疙瘩。以前老婆子待你冷淡,是因為沒相處過,也是因為玥兒。她自小喪父喪母,就養在我身邊,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對聞城上了心,可聞城到底與你有婚約。這事包括聞城他爹,包括我,都是認的,絕不會幫她說話。可到底養了這麼多年,她心中有怨,我若待你親厚,隻會加深這種怨懟。可與你日子處久了,看得出你是個好孩子,知禮懂禮,讓人沒得挑。”
“還有就是這次了。你大概還怪家裡不讓你回方家,需知我孫家根基薄弱,實在惹不起也不敢惹這種事,這一大家子百十多口人,一旦行差就錯,就是萬劫不複,實在是不得不謹慎為之。”
作者有話要說: 每個能混到大boos的位置,甭管這是個井,是個湖,是條小河,還是汪洋大海,都不是簡單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