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德旺叫上侍衛去追, 可追到大門外, 哪裡還能見到人影。
回來稟了, 宗鉞的臉又冷了幾分。
“從府衙出去的,總歸有來路,去查!”
“是, 奴才這就去。”
這時, 杜明亮杜府台已經從裡麵迎出來了,離得老遠就在行禮。
宗鉞收斂情緒,恢複一貫喜怒不形於色, 在對方的陪同下, 往裡麵去了。
德旺辦事很有效率,宗鉞剛在三堂的首位坐下, 他便回來了, 上前附耳在宗鉞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杜明亮瞧出異常,陪著小心問:“三殿下, 可是有什麼事?”
宗鉞袖下的手撥弄著佛珠, 表情淡淡地道:“沒什麼, 方才碰一故人,聽聞是杜大人一位師爺的子侄……”
“可是侯師爺?下官這便讓人去叫了他來。”在府衙裡能稱為師爺的,也隻有侯斐了,杜明亮一向很倚重他。
侯斐到時, 杜明亮正陪著宗鉞喝茶。
宗鉞坐在主位, 杜明亮沒有坐在右側, 隻能陪在左下側。這種落座的方式非同尋常, 侯斐目光閃了閃,長揖為禮。
“侯師爺,這位是三皇子殿下。”
“學生見過三殿下。”
“侯師爺,殿下有些問題要問你,你當如實回答。”
宗鉞看了德旺一眼。
德旺笑眯眯地說:“杜大人不用如此拘謹,隻是方才主子在大門外見到一人,此人曾與主子有一麵之緣,其才華橫溢,在佛法上頗有獨到之處,主子本是想招了他到府上做清客,共同研討佛法,未曾想再去尋卻尋不得。誰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可惜剛才對方走得太急,我讓下麵人去打聽了下,獲知此人是侯師爺的晚輩,才會找了侯師爺來。”
“這……”
“能被三殿下看中,這可是大大的好事,侯師爺還不快去命人找了你那位晚輩來。”
侯斐額上已現冷汗,鞠了鞠:“學生這便下去命人找他來。”
……
“公子,到底發生了何事?那好像是範公子。”
鳳笙順著車窗向外看,見範晉川帶著小七,在一名仆役的陪同下往回走,好像是有什麼事又轉回來了。
她很想叫住對方,可想著後有仇家虎視眈眈,隻能讓禹叔趕緊走。
一直走出很遠,鳳笙漸漸冷靜下來,撫著袖下的佛珠,皺起眉。
她並不確定對方是否看見這串佛珠,也是她根本沒有提防會再見到那個三皇子,不過這件事多想無益,現在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出乎她所料,那個書呆子範晉川竟是宋閣老的門生,其上任之地竟是泰州。
馬車到了客棧,鳳笙揉著眉心下了車。
還沒站穩,知秋便帶著一人急匆匆趕至。
正是侯斐。
“侯叔?”
“進去說。”
*
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侯斐憂心忡忡問:“鳳笙,你到底怎麼惹了那三皇子?我見那太監言語平常,卻皮笑肉不笑,絕不是想招了你去府上做清客這麼簡單。他可知曉你是女兒身,你們是怎麼相識的?”
鳳笙看了他一眼,笑著說:“侯叔,你亂了。”
正來回踱步的侯斐,停下腳步。
須臾,沉沉地歎了口氣:“是的,我亂了。你爹就你這麼一個女兒,視你如珠如寶,如今你爹出了事,如若你再……”
“那之前侯叔對禹叔閉門不見,是想保護鳳笙?你怕我尋到揚州,不依不饒,惹禍上身?所以乾脆多澆幾盆冷水,好讓我心死,老老實實待在紹興。”
侯斐捏著胡子看她,失笑:“什麼都瞞不住你。”
鳳笙長出一口氣,笑得更是燦爛:“關於鳳笙和三皇子怎麼結識,礙於有些事不能明言,待日後有了機會,再與侯叔訴說。至於這位三皇子——”
她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看著窗外熙攘的行人。
“侯叔,你是關心則亂,三皇子地位崇高,但他隻是個皇子,大周汲取前朝經驗,並未采取分封就藩製度,又對皇子們管教森嚴,皇子未入朝辦差,手中毫無權利。再說,他堂堂一個皇子,就算招我去他府中做清客,又能如何?”
說到那句‘又能如何’,她轉身含笑看著侯斐,一派從容不迫,顯然沒放在心上、
“可你到底是個……”
剩下‘女兒身’三個字,在看到方鳳笙淡定的目光後,咽了下去。
“我還是覺得此人來者不善,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但……”
“但什麼?”
侯斐踱了兩步,道:“如果你真想替你爹翻案,此人倒是一個很好的梯子。不過這位三皇子一直閒雲野鶴,悉心研究佛法,彆的皇子都已入朝辦差,唯獨他似乎不急,這次還是聖上著了急,下旨命他入朝。這樣一個性格的人,恐怕給不了你多少助力。”
鳳笙眨了眨眼:“侯叔不是讓我回去,彆再繼續查下去了?”
“我說的話,你願意聽?”
鳳笙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頑皮:“我當然不會聽了。”
侯斐見她這樣的笑,感覺時光似乎倒流,目光充滿了緬懷和追憶。
過了會兒,他歎了口氣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插手這件事,但如若你執意不聽,這位三皇子也許能讓你的台階更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