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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兩日, 宗鉞的臉色都陰晴不定。
德旺小心翼翼, 還挨了好幾通脾氣。
這日下麵報來消息, 德旺打死都不去稟報,硬把德財頂到了前麵。
“殿下,範大人今日離開揚州, 從通揚運河前往泰州。”
雖然明麵上是報範晉川, 實則是在報方鳳笙,不過現在方鳳笙這三個字,連德財都不敢提。
“另, 京中來了消息, 殿下您也該回京了。”
“明日走。”
“那方……”
宗鉞一眼瞪過來,德財當即不吱聲了。
過了一會兒, 宗鉞說:“讓趙卓陽盯著, 她死的時候往京裡遞個信。”
“是。”
德財退下了,德旺找了個由頭, 也偷偷跟了出去。
“你真這麼給老趙傳話?”
“不然怎麼傳?”
“我看殿下約莫是口是心非, 你要真這麼傳, 等那姓方的女人死的時候再傳話,我估計傳話的那人約莫是個死,你可千萬彆害了老趙。”
德財嗤笑:“你倒是操心的挺多。”
“你說咱們殿下這是怎麼了?天下美人,儘可挑的, 偏偏跟姓方的那個女人較上勁兒了。”
見德財不說話, 德旺還踢了他一腳, 問他怎麼了, 直到看見德財看著他背後的眼神。
“殿、殿、爺,奴才、奴才……”
“備馬。”
城外碼頭,揚州一帶水係發達,通過水路可以到達任何地方,也因此當地船業極為發達,碼頭從早到晚都有通往各地的民船、商船。
又有無數運鹽船行經此地,堪稱盛景。
德旺一路屁滾尿流地騎馬跟在後麵,以為宗鉞定是要去碼頭,誰知碼頭就在前方,他偏偏勒緊韁繩停下了。
駿馬長鳴,引來路人連連側目。
就見黑色駿馬上,男子麵色冷硬,滿身尊貴,讓人不敢直視。
“回去!”
宗鉞調轉回頭,身後的一行人也隻能跟著調頭。
你說這折騰一遍,到底是乾什麼呢?!不過這話德旺可不敢說。
*
從揚州到泰州,可直接通過‘通揚運河’抵達。
通揚運河又稱運鹽河,這條運鹽河貫穿了遍布泰州的十數個鹽場,給運鹽乃至漕運帶來了無數便利。
每逢到運鹽之時,三四條船或五六條運鹽船被串聯起來,組成一個個小船隊,這些小船隊彙集在一起,綿延數十裡。船隊從東向西逆水而行,如若風向不適,則千帆發力,舳艫相繼。又或是一隊隊背著纖繩的纖夫,喊著號子奮力前行。
也是走這麼一遭,沿路看儘了這種場麵,才讓範晉川和方鳳笙對即將到達的泰州,有了最初步的印象。
天下之鹽出淮南,而泰州又是南鹽的發源地。
等到了泰州城,又讓一行人大吃一驚。
不僅僅是泰州城不像縣,反而比一般的府城更為繁榮,還有那遍布城中的水網,與利用護城河連通附近數條河流建起的一個個泰壩,以及遍布泰壩周遭的鹽浦,和數量繁多的鹽商船。
不過這一切都和範晉川沒什麼關係,在來的路上,方鳳笙便與他大概的描述了一下泰州當地情形。
因泰州鹽場遍布,每處鹽場都設有鹽場大使,又有泰州鹽務分司及泰壩監掣官署、批檢所等,鹽務自成一套係統,與當地州縣官署分彆屬不同。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鹽官比地方官更多的地方。
範晉川等人到後,便有縣衙的人來迎接。
知縣胡南春親自出麵,另有縣丞、主簿、典吏等佐貳官作陪。
略微做了些休整,胡南春便親自出麵邀範晉川去赴宴,方鳳笙這個師爺,自然也要陪著一同。
席麵很豐富,並有伶人表演歌舞。
似乎這裡的宴和歌舞就脫不了關係,範晉川很反感這些,還是方鳳笙在下麵一再拉他,他才收攏了不悅的神情,和胡知縣把酒言歡。
酒過半巡,場麵已經熱了,姓劉的縣丞微微使了個眼色,之前那抱著琵琶唱小曲的姑娘,便去了範晉川和方鳳笙身邊。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範晉川連連擺手道。
鳳笙對胡知縣笑了笑,在下麵用折扇捅了捅他,湊近道:“既然是胡知縣的一片美意,大人就接受了吧,不過是飲酒而已。”
範晉川用眼睛看她,她對他眨了眨眼,他默了默,沒再說什麼。
胡知縣和劉縣丞交換一個眼色,更是殷勤勸酒。
範晉川並不善酒,已經給方鳳笙使了無數顏色,可惜鳳笙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歌女身上。兩人時而接耳說話,時而共飲一杯酒,玩得很是開心。
“方賢弟……”
胡知縣道:“範知縣,本官敬你。”
……
就這麼一杯接著一杯,明眼可見,範晉川是醉了。
方鳳笙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臉色酡紅,那歌女很是儘責,沒少勸他飲酒。
“瞧瞧我們這光飲酒,也忘了正事,今日可要把大印交接一下。範知縣可是還好,我們這便去大堂?”
劉縣丞插言道:“何必如此麻煩,您在,範大人也在,吩咐人把大印拿來即可。”
“這倒也可。”
不多時,就有人捧著大印來了。
胡知縣親自拿著大印來到範晉川身邊,他似乎也喝了不少,腳步漂浮,臉色通紅。
“來來來,範知縣,接了這大印,您以後就是主管這一地的父母官,本官就可以卸任去往他處。說起來這也是緣分,緣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