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在宋家又受什麼委屈了,還是宋家又巧立名目想要銀子了?”
老爺說得太直白,管家直抹汗:“都不是,八姑娘說朝中最近風頭不對,讓老爺多注意些,彆撞在炮口上了。”
“風頭不對,有什麼風頭不對?什麼時候風頭對過?!”
管家縮著脖子,小聲道:“據說是聖上因官鹽滯銷的事,發了好幾場脾氣。”
黃金福坐直起身,可是他體格太胖,僅憑一己之力根本沒辦法坐起來,管家又忙伸手去扶他。等他好不容易坐直了,他和管家兩人都出了一頭汗。
“意思就是讓我們都收斂些?揚州的鹽商又不僅是黃家一家,我聽話了收斂,生意被彆人占去了怎麼辦?收斂收斂,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老蠹蟲,上桌吃飯桌子還沒下就罵娘,一個個貪婪無厭,還要裝得高風亮節,惡臭!真是惡臭至極!”
見老爺發起火來,管家忙揮揮手,頓時戲也不唱了,紛紛如鳥獸散似的,都退了下去。
“老爺,您也彆生氣,喝些茶清清火。”管家小心遞了茶。
黃金福一把揮開,上好汝窯茶碗就這麼在地上碎成了花,讓人不禁為之扼腕。
“老爺消不了火,鹽運衙門這個月的辦公孝敬還沒送上去,知府衙門的部飯銀子也在催了。還有各處養廉銀、兵餉銀、水腳銀,普濟堂、育嬰堂、義學、孝廉堂的攤派,老爺我不過就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現在反倒幫朝廷養起官了,讓我收斂?沒銀子孝敬他們,他們彆翻臉像翻書!”
黃金福越說越氣,砸了茶碗砸茶盤,又殃及了茶幾和一些小擺件。
“官鹽滯銷?老爺供的起官鹽這尊大佛?一引鹽,他們要從中間扒掉多少層皮,不靠從中間夾帶私鹽,老爺供養得起他們?!要收斂找江家去,揚州十大鹽商,老爺我不過排最末。”
等把所有能砸的砸光,黃金福的火氣也下來了。管家這才從角落裡走出來,道:“老爺,信裡還說讓您多和魏王殿下交際,魏王領著密旨到揚州,一直按兵不動,不知其目的為何,為了長遠之計,總要摸清楚他的目的才能安穩。”
一聽這話,黃金福又伸手想去砸東西,可惜已無物可砸,想伸腳去踹管家,管家離他一丈多的距離站著。無奈,他把魔掌伸向最後一樣東西——躺椅。
直到躺椅反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他心裡總算舒服了。
伸出手,管家將琺琅煙鼻壺遞上去,他打開嗅了嗅,才道:“那魏王我看離出家也不遠了,成天待在大明寺參什麼禪,難不成老爺我還去和尚廟裡找他去?我願意去,人家總願意搭理我,送出去的銀子、女人、古玩,儘皆被退回,而且此人翻臉如翻書,脾氣陰晴不定,老爺我已經找不到合適的人從中搭橋。”
管家問:“老爺,就這麼回?”
“就這麼回!”說完,黃金福又改了口:“你是蠢啊還是傻,還用老爺教?前麵的肯定不能那麼回,魏王的話就這麼回吧,讓他們自己想法子去。至於前麵,還是照老慣例,他們說著,咱們聽著,至於做不做,還不是在咱。”
“是。”管家應道,頓了下,又說:“老爺,小的覺得魏王那兒還是要投其所好,也許咱們覺得好的,魏王不覺得好,送禮不就是要送到人心坎裡。”
黃金福愣了下,來了興致:“你知道魏王好什麼?”
管家搖了搖頭。
“那不就得了,銀子古玩人家都不要,龍子鳳孫還缺這些?至於女人,我送的可是最好的瘦馬,老爺我自己都舍不得受用。”
管家笑了下,本來麵相老實的他,竟有了幾分猥瑣之態。
“老爺,揚州瘦馬聞名天下,但也得碰上喜歡的主兒,若是魏王不好這口呢?不是小的說,小的就不喜歡這種,女兒還是豐腴些……嘿嘿……”
黃金福磨蹭了下下巴,小眼精光一閃:“派人去大同,從那邊弄幾個上等貨色回來,如果這次再不成,老爺我也沒法子了。”
*
鳳笙和勾慶合作的還算順利,交情自然是越來越好。
勾慶此人雖放蕩不羈,但公歸公私歸私,公私還是分得清楚,所以鳳笙倒也不難與他相處。
這趟勾慶約她去趟揚州,說是介紹個鹽商與她認識。
這事是鳳笙一直籌謀的,自然不可能不去,她帶了刀七和胡四娘等六人,前往揚州和勾慶彙合。
為了避嫌,兩人是分開走的。
誰知剛到揚州,就出了岔子,他們竟被一夥人襲擊。
對方人數太多,又訓練有素,他們根本不是對手,也不知是中了迷香還是什麼,鳳笙暈了過去,等再醒來就到了一個陌生的所在。
是一間裝飾富麗堂皇的屋子,一切擺設極儘奢華之能事。
鳳笙醒來時,頭還有些暈,好不容易待那股眩暈過去,才發現自己竟換了一身女裝。
她忙下了床,四處探看。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兩個丫鬟:“姑娘,您醒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是誰?”實在不能怪鳳笙緊張,而是這一切太詭異,刀七他們的呢?還有她身上的衣裳是誰換的?
“這裡是安園,奴婢二人是侍候您的丫鬟。”
“這園子的主人是誰?為何會把我擄到這裡來……”
看得出這兩個丫鬟什麼都不知道,鳳笙的問題一個都回答不上。
這時,琉璃珠簾被人掀起,走進來一人。
其身材高大,一身玄色錦袍,滿身尊貴之氣,卻俊臉冷凝,正是魏王宗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