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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積引, 凡引尚未領課, 積壓在倉在岸不能運銷者,或者已完正課卻不能銷者, 都謂之積引。
用白話些來說, 鹽運司每年年初啟運開綱, 都會提前根據以往慣例及總商報上的數額確定當年一年的鹽產量。而在開綱之前,鹽商便需納正課領引。
看似鹽運司為了不多產、不積壓,做出的工作的挺多,實際上這不過是表麵。既然早在開綱前就必須確定數額, 可以操作的空間自然很多。鹽運司拿著往年慣例說話, 鹽商即使不想認領,恐怕也不行。
這就需要總商和下麵各大散商協調了, 總之這個數目在表麵上不能難看。
這也就是為何之前鳳笙說黃金福要感謝她的原因。因為這就是個死循環, 鹽價太高, 官鹽賣不出去, 可為了讓開綱數目遞上去不難看, 總商下麵的散商被分攤了許多自己並不想要的數額。
繳了正課, 運鹽之時還得交各項雜課, 以及運出來這一趟趟孝敬, 如果鹽能賣出去還好,如果賣不出去。也因此每年都有鹽商納了正課卻沒去領引的鹽, 被鳳笙打主意的就是這批積引。
由淮北幫淮南處理積引的聖旨下來後, 鳳笙便等著範晉川回來後, 著手開始準備。可惜範晉川在京城耽誤了些日子, 等他回來時間已經進入冬月了。
範晉川回來後,就往泰州與通州兩處分司發下指令文書。兩處分司倒也沒說什麼,隻是一直沒動靜,範晉川無奈,隻能再次去函。
這次倒是有回應了,兩處分司都說正在著手準備,另外又就積鹽如何運輸的事情,和範晉川進行了一番商議。
兩處分司的意思是讓淮北分司自己來運,他們不負責運送,處理積引是淮北自己攬下的事,到時候功勞自然也算淮北,與淮南無關。
這是鬨情緒了。
下麵人鬨情緒,作為上峰隻能安撫,範晉川提督兩淮鹽道改革,算不得兩處分司的直屬上峰,這活兒隻能賀綸乾。
賀綸滿懷信心,也是醒悟過來後,想做點什麼用以彌補。可直到這次的事他才發現,他這鹽運使做得太不用心,下麵沒幾個人聽他的。反正泰州分司和通州分司沒有聽他的,即使他曉以大義,對方也有諸多借口推諉。
這件事被鳳笙得知,她給範晉川去信說:“莫怕是對方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為何會拖延時間?
鬨情緒是其一,不痛快是其一,但這都不足以讓對方故意違抗命令,那麼隻有一個可能——從表麵上看去,確實積壓了很多鹽引,各大鹽場積壓的鹽應該堆積如山,可事實上誰會眼睜睜看著堆積如山的鹽,而不動些彆的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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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笙猜到範晉川肯定會就此事與她掰扯很久,她沒想到對方竟然親自來了海州。
“方賢弟。”
再次相見,依舊是拱手為禮,可不光範晉川變了很多,鳳笙也變了很多。
“賢弟和以往相比,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鳳笙沒忍住摸了摸臉,似乎每個久未見她的人,再見麵總會這麼說一句。
“大人風采依舊,神采煥發。”
這是場麵話,範晉川自然聽得出來,有些失笑也有些無奈地看著她:“賢弟不迎我進去坐嗎?”
鳳笙這才往旁邊讓了讓:“竟隻顧說話了,大人請。”
下人奉了茶來,兩人邊喝茶邊說話,近大半年未見,以為應該有很多話說,可除了說公事,似乎也隻能說公事。
說了會兒,鳳笙主動切入正題:“大人這趟親自來,是為了積引之事?還是為了你想動兩處分司,我不太讚同?”
“都有,主要也是想來探望一下賢弟,我幾次與你遞信讓你來揚州,可你總是不來,那就隻有我來找你了,”
鳳笙眉眼半垂:“事情太多,按下葫蘆浮起瓢的,大人應該能理解才是。”
“我還以為賢弟是在躲我。”
鳳笙去看範晉川的臉,發現他臉色很正常。
於是她吐出一口氣,笑著說:“這肯定是大人的錯覺。”頓了下,她又說:“還是說正事吧,大人還是想動兩處分司?”
範晉川點頭:“我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逼他們拿出以前的積引,如果拿不出,就可以把這群蠹蟲拿下。”
“大人應該聽過剛易折的道理,做人留一線,不是為了日後好相見,而是為了防止狗急跳牆。以我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去撼動整個淮南以及兩處分司,就算把人都撤換了,新政還未能推行,換個人坐那些位置,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彆。”
“那賢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