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了動,翻了個身,麵朝裡。
魏王也躺下了,沉默籠罩在這窄小的方寸之間。
“那範子晉呢?”不知過去了多久,魏王突然問。
沒有聲音回答,直到魏王甚至惱羞成怒地猜測她是不是睡著了,一個聲音響起。
“他不過是個傻子。”
*
接下來的日子裡,魏王和鳳笙再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
兩人都變得罕見沉默,即使說話,也都是說些不疼不癢的閒話。
魏王的傷口雖然深且長,但這種傷口其實是最容易好的,它不過隻是一道,也不過換了兩次藥,就長住了。
一日,魏王告訴鳳笙,讓她晚上睡覺時聽到什麼動靜彆管彆問,她就隻當可能要發生什麼事。
果然到了晚上,外麵亂了。
鳳笙借著窗子,隻能看到遠方有火光透出,隱隱地能聽到騷動聲。但這裡,正確的是說這個院子裡,卻罕見的安靜。
一直等到她都困了,不想再等了,上床繼續睡覺。迷迷糊糊中,他被人抱了起來。她剛想動一下,被人按住了。
她被包在一件披風裡,似乎出了門,借著披風的縫隙,鳳笙看到院中火光大作,一隊隊甲胄分明的兵士,手持兵器,屏息而立。
她就這麼被魏王抱著,走過很多地方,到處都是這種打扮的兵卒。鳳笙猜測,魏王這是調兵把鹽幫給剿了。
隱約中,他們似乎上了船,她又進了間房。魏王將她放在床上,讓她繼續睡,想著這裡麵她什麼都不知道,也不了解,不想壞事,還是老實著吧。
……
戰船甲板上,站著兩名鎧甲錚亮的將士。
見魏王走了過去,其中一個拿手肘撞了撞另一個。
“你猜魏王殿下懷裡抱得什麼?”
“能是什麼,女人。”
聽說是女人,問話那個一臉詫異狀:“魏王不是修佛,不近女色嗎?”
“那誰知道,但我看從披風裡掉出來一兜頭發,肯定是女人,不是男人。”
“你說了等於沒說。”
“行了,你好奇這些做甚,還不盯著你手下乾活去。”
*
下了船後,鳳笙就住進這棟宅子裡。
她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總而言之很安靜,下人也很聽話。體貼周到,細心備至,從每日的飯食、宅子的擺設布置、丫鬟們的穿衣打扮來看,鳳笙覺得這裡是揚州。
即使不是揚州,也是附近。
他們回到了凡塵俗世之中,而不是還在那處不知名的島上。
弄清楚這一切,鳳笙來了精神。
她等著魏王出現,也好跟他說離開,可他竟一直沒出現。而這些服侍她的丫鬟,雖然她要什麼給什麼,也讓她去園子裡逛逛,但離開這裡是彆想了,一天十二個時辰,她身邊都有人看著。
不知不覺,鳳笙竟在這裡待了大半個月。
眼見魏王明擺著是想關著她,鳳笙怒了。她不再沉默,開始發脾氣,砸東西。可無論她怎麼折騰,那幾個丫鬟都是瑟瑟發抖看著她,看樣子她們似乎是什麼也不知道。
鳳笙又讓她們幫忙遞話,可她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遞,遞給誰。據她們說,她們從人牙子手裡出來,就來到了這裡,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主人是誰,管事的又是誰。
又是一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鳳笙帶著丫鬟去園子裡賞魚。
這園子裡有個很大的魚池,裡麵養了很多錦鯉。
鳳笙從丫鬟手裡拿碎饅頭屑,往池子裡扔。
看著能照出人影的水麵,她突然生了個念頭。
*
鳳笙跳下去的時候,其實是有計量的。
這池中水不深,她本身又會鳧水,根本不會出什麼事。可她沒想到那幾個丫鬟那麼笨,見她落水了,除了慌得手忙腳亂,竟沒人來救她。
不巧的是她為了尋求逼真,任自己往水下沉,等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嗆暈了過去,她太高估自己身體的素質。
不過這樣也不是沒好處,她醒來的時候,見到陰著臉看著她的魏王。
“你竟然敢尋死?!”
見他滿臉暴怒的樣子,鳳笙心想不適宜蠻乾,她想離開太硬了不行,隻會把他徹底激怒。之前相處的那段時間,還是讓她有些了解魏王,此人軟硬都不吃,偶爾心情好了,還會吃點軟。
她潤了潤唇,道:“我不是尋死,我是失足。不過也總算見到殿下了,還不知殿下何時讓我離開這裡?”
“你就這麼急著想離開?”
“新政正到緊要關頭,實在容不得我不心急。”
“不是為了範子晉?”
鳳笙僵了下:“殿下為何總是提起範兄,他和我想離開,並沒有什麼直接牽扯。”
魏王沒有說話了,隻是看著她,目光翻騰,晦暗莫名。
突然,他似乎低笑了一聲,口氣滿是嘲諷:“方鳳笙,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鳳笙下意識看向他。
“賭約的事。你是不是忘了曾經與我約定,成則握手言和,敗則雌伏承歡。本王兩次救你性命,第一次且不提,這次如果沒有本王,你已深陷賊窟,自身都難保,談何能做成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