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臨危收到沈迎失聯的消息,已經是她離家一個多小時後了。
他直接從公司趕了回來,整個宅邸充斥這一股窒息的緘默和小心翼翼。
路臨危雙手交疊坐在那裡,整個人看起來很沉默,但離近了卻能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的震怒,焦慮和恐慌。
他開口道:“有線索嗎?”
方特助低聲回答道:“還沒有,對方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明顯一開始就做好準備的,下麵已經在儘力追蹤。”
路臨危:“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力量。”
“是。”
“那個司機呢?”路臨危又問。
旁邊的管家臉色有些難堪:“剛剛查了,他最最近因為賭博欠下巨債。”
“對不起路先生,是我管理失職,對下麵的員工疏於了解。”
路臨危眼皮都沒抬:“你確實眼盲。”
“之前有員工集體進行霸淩的時候你看不見,現在擔任這麼重要職位的人出了問題你也看不見。”
“我不需要一個瞎子管理自己的家。”
管家聞言猛地抬頭,接著又頹喪的低下,被兩個人架了下去。
路臨危接著對方特助道:“司機敢反水不可能沒留後路,明麵上的路子他大概心裡有數,重點追蹤偷.渡路線。”
方特助:“是。”
路臨危又道:“那個挑釁沈耀的高中生那邊查得怎麼樣?”
方特助:“已經查出來了,是外麵混的一個表哥給了他幾百塊,讓他今天找茬。”
“授意那人也抓到,他並沒有直接接觸過買主,對方隻是從遊戲上認識,在通過網絡交易。”
“聽說找茬一個高中生就能拿錢,沒有猶豫就做了。”
想也知道,即便順著聯絡方式查,對麵必定也是隨處可買到的盜.號。
對方隻是需要一個引沈迎出去的理由而已,而沈耀那邊是最簡單且不易受懷疑的。
沈耀這會兒已經從學校被接過來了,聞言哭成了個淚人。
“路哥,這怎麼辦呀?我姐不會有事吧?都怪我,我不該受那混蛋的挑釁。”
“如果不是我打電話讓她來學校,就,就不會嗚——”
路臨危更加煩躁,他現在隻被深深的後悔籠罩。
他不該縱容她的想法,放任她以為這些事還有利可圖。
但從對方既然已經開始用下作手段,那麼就隻會越來越瘋狂。
這事不同以往任何一次,她現在麵對的是窮凶極惡的罪犯,對方無所顧忌,不是靠耍點嘴皮子就能化險為夷的。
而就在路臨危深深自責並翻遍全市的時候,沈迎這邊的氣氛卻並不如他想的那麼緊繃。
此時他們已經換了一輛車,行駛在一條內環高速上。
沈迎打破車內的安靜,開口問道:“幾位看起來有點眼生,不像是路總下麵的員工吧?”
坐她右邊的一個眼角有疤的男人笑了笑:“司機拉肚子,找我們代個班。”
沈迎點了點頭,好奇道:“那代辦費怎麼算的?你們三個一起分會不會少了點?”
疤臉男輕鬆道:“不少不少,雇主這次給得夠夠的,更何況招呼的是這麼個美女,就算少點也沒事。”
沈迎搖頭表示不讚同:“賬不是這麼算的,給得再多,有命賺沒命花也始終是虧。”
疤臉男嗤笑了一聲:“你是路總?”
“是,路總那樣的人物是手眼通天,可倒也不是無所不能,要是美女你等著他給你出氣,怕是要失望了。”
沈迎左邊的平頭男見疤臉跟沈迎逼逼賴賴,有些不耐煩:“跟她廢話個屁,早點辦完事拿錢,出國一躲有的是時間找妞兒聊天。”
開車的那個光頭紋身也怪笑一聲道:“能跟大名鼎鼎的路總共享過一個女人,也值得吹一輩子了。”
三人的視線落在沈迎沈迎,不懷好意的氣氛並未讓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女人花容失色。
反而是閒適悠哉的繼續問道:“你們的計劃流程是什麼?”
“這都開車兜了倆小時了,還沒找到合適的地呢?”
疤臉男道:“不開遠點不行啊,現在市區內都快翻過來了。”
沈迎:“所以是什麼個流程?說說吧,反正車裡無聊,聊聊天不挺好的。”
疤臉男怪異的看了沈迎一眼,倒覺得這女的是有幾分膽色。
也痛快道:“美女你彆怪哥幾個,本來酒店那事要是不出岔子,也就沒有今天這一出了。”
“可惜給你安排好的路你不走,就隻好押著你走一次了。不過你放心,我們也不多為難你,老板沒吩咐的事,我們一樣不多乾。”
“一會兒就找個安靜地,大夥兒乾點高興的事,完了美女你讓我們拍點照片視頻之類的回去交差。”
“哦對了,老板還說看見你的臉就想吐,不過看咱們聊得投緣,一會兒我儘量下手利索點,給你把口子弄平整,你要是運氣好早點找醫生縫合,沒準一張漂亮臉蛋能救回來。”
沈迎聞言了然:“看著我想吐?原來真是認識我的人啊。”
疤臉男道:“美女看著也是聰明人,你們自己圈子裡的恩怨情仇,自個兒琢磨就行了,總歸我們隻是打雜乾活的。”
沈迎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此時係統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
【抱歉,學校的電話打來開始,就進入劇情了,但根據規定,係統不能通過泄露NPC計劃破壞公平性,所以不能提醒宿主。】
【是宿主的自負害了你自己,說到底宿主的依仗並不如自己想象般強大,根據分析,男主絕無可能在宿主脫困之前找到你。】
【雖然這並不是係統所願,但宿主請你忍耐渡過劇情吧。】
這算是係統的人道主義慰問了。
但此時係統難免升起一股失望,它本以為這個宿主多少有些不一樣的。
但實際上——
此時聽到宿主接著對劫匪道:“如果我給你們雙倍,你們能放過我嗎?”
係統聞言,心中輕輕視之意更甚。這會兒才知道狼狽求饒嗎?
果然劫匪一聽,笑道:“這條件倒是讓心動,要不是身家底子被老板攥著,我還真就答應了。”
“但不好意思啊,就跟你剛剛說的,有命掙沒命花的錢,多少都沒用。”
沈迎搖了搖頭:“真遺憾。”
臉上卻無可惜之色,接著重複了一遍對方的打算:“你們的安排是開到小黑屋輪兼我錄視頻,再將我毀容對吧?”
“其實我對你們也有安排,要不要聽聽我的主意?”
疤臉男臉色有些危險,但還是衝沈迎抬了抬手,示意她說。
沈迎道:“我的安排是你們三個十分鐘內,一個被割斷脖頸,一個被石頭砸扁腦袋,最後一個被卡車碾成兩截。”
疤臉男聞言反倒是笑了:“想法很好,我知道美女這會兒恨不得我們哥仨千刀萬剮,但就算想讓路總這麼招呼咱們,也得先找到人再說。”
沈迎莫名其妙道:“為什麼非得路總出手?他再是有錢也做不到十分鐘內趕來吧?”
“注意我說的時間限製,十分鐘內,絕不會超過一秒——啊不對,說話的功夫已經過了三十秒了,還有九分三十秒。”
疤臉男哈哈大笑:“那要不美女你是個絕世高手,要不就是咱哥仨自相殘殺了。”
沈迎也笑:“你覺得這兩個可能,那個更大?”
疤臉男:“哦?美女還真是練家子?看不出來啊。”
沈迎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原來你覺得你們兄弟感情深厚到不可能內訌的?”
“為什麼?你們明明相互都有血海深仇,居然對你們的交情這麼自信嗎?”
旁邊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平頭男凶狠道:“閉嘴,把她嘴堵上。”
又對疤臉道:“就你一張嘴喜歡胡吹海侃。”
疤臉有些悻悻,正準備找東西塞她嘴。
便聽這女人轉頭對平頭道:“彆啊,我以為你應該是最意難平的。”
“前麵這紋身的哥們兒當初獨吞贓款,讓你不但一無所獲,還斷了三根手指。”
沈迎看了眼平頭哥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右手,後麵三根手指明顯是空的。
接著補刀道:“都有過這樣的背叛曆史,我從上車起就一直好奇來著,跟這樣的人你們還敢合夥呢?”
車內不知誰倒吸了一口涼氣,透過後視鏡看開車的紋身哥,他的表情不甚明朗。
但平頭哥和疤臉已然是臉色劇變。
尤其平頭哥,臉色猙獰道:“你怎麼會知道那次的事?”
當初他跟紋身乾過一票.黑.吃.黑,但最後錢在他手裡被掉包,導致兄弟倆白折騰一場,甚至他還被抓到。
對方損失三百萬,就剁了他三根指頭。
他因為愧疚都沒把兄弟供出來,一力承擔了報複。
可現在告訴他,錢是被兄弟私吞的?
見平頭神色不對,疤臉連忙道:“彆多想,這女人肯定是瞎蒙的,就算知道點什麼,一會兒有的是機會讓她開口。”
前麵開車的紋身也道:“你不會兒為了認都不認識的人一句話,就懷疑自己兄弟吧?”
話音剛落,沈迎便道:“這麼說我可就不服氣了啊。”
她對平頭道:“你不信可以打紋身哥老婆的電話問問唄,反正以你倆的關係,也不是問不出來。”
疤臉掏出刀子抵著沈迎:“再喜歡多嘴,我把你嘴開道後腦勺。”
但平頭卻想到什麼,拿出了手機。
疤臉一驚,以顧不得沈迎:“你乾什麼?你還真——”
平頭看著疤臉,視線落在紋身的後腦勺上:“我想起件事,一定得問清楚。”
說著就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邊接得很快。
一接通平頭就問:“當初我手指斷了,你給我去醫院的錢,是不是那三百萬裡的。”
這一詐,讓對方措手不及,支支吾吾的就露了破綻。
平頭哥慘然一笑:“難怪頭幾天連電費都沒錢交了,卻有錢讓我住院。”
那邊好像在解釋什麼,但平頭哥已經掛了電話,死死的盯著紋身。
接著猛地起身,對著他的右臉就是一拳,被疤臉連忙拉了回來——
“你瘋了嗎?這是高速公路。”
“彆忘了我們在乾什麼?就算這事要清算,也得把這票結了再說。”
“路家在全城翻找咱們,耽誤了時間一起去監獄算賬吧。”
紋身哥也道:“是,那事是我對不住你,這次的錢你多分點做補償總行了吧?你為什麼會跟我老婆聯係這麼緊密的事,我暫時也不計較——”
紋身哥這會兒隻想先息事寧人,可話未說完。
後座那女人驚訝的聲音響起:“為什麼對不住平頭哥?你沒對不住他啊。”
“你兒子一條命,他一百五十萬加三根手指賠,我覺得挺合理的嘛。兄弟你為什麼要內疚?”
話音剛落,整個車子都一歪,紋身哥從後視鏡裡猙獰的看著沈迎:“你說什麼?”
疤臉準備堵她的嘴,卻遭紋身提起一喝:“住手,讓她說。”
沈迎:“她倆偷情的時候沒看好孩子,導致其意外身亡,我看看,大概率是窒息而死吧?”
紋身哥滿腦子都炸了,他兒子就是在他老婆睡午覺的時候,誤吞玻璃珠窒息而死的。
這次也不需要沈迎提醒,紋身哥立馬撥通了電話。
那邊一接通便開口質問:“兒子死那天,你不是在睡午覺,是把兒子關房間裡,自己跟老三鬼混沒聽到吧?”
對麵的女人見接連兩個電話,都是翻舊賬,以為他們已經說開了。
連忙甩鍋道:“老公對不起,我也是被逼的,他趁你不在的時候強迫我,老公你——”
紋身哥沒聽完電話就掛了,直接將車停到了路邊。
下車就過來打開後座,一把將平頭拽了出去。
兩人迅速的扭打在了一起,疤臉男見狀,罵了句臟話。
迅速把沈迎綁好,又給她這張破嘴貼了膠帶,才趕緊下車。
“你們給我住手,都想死嗎?要內訌也不看看是什麼時候。”
紋身男僵持中對勸架的疤臉吼道:“今天這票,要麼都彆乾了,要麼你跟我一塊兒宰了他,咱們兩個人照樣辦。”
平頭男冷笑:“老大,你可想清楚了,這玩意兒可是能眼睜睜看著兄弟被剁手指都能私吞錢的人,跟他合夥兒?”
“再說了,我那最多是無心之過,又不是我想害他兒子,小孩兒死了我也愧疚。他可是主動坑兄弟的。”
疤臉怒吼:“過命的兄弟,你倆什麼時候變成的這樣?好他媽有臉在高速上打。你倆真這麼想死,這會兒往路上一躺,比你們勞心費力的便宜。”
罵完又好聲好氣的勸:“再多的事也過去了,想想咱馬上到手的錢,夠瀟灑下半輩子了。”
“等逃出國,有什麼事再從頭掰扯,你倆是要絕交還是要互捅,我頭不管。”
“現在,誰他媽還想要錢,就給我上車。”
僵持的兩人開始鬆動,到底錢財動人。
正慢慢鬆開手,車窗被搖下,剛才還被綁好封嘴的沈迎,這會兒四肢靈活嘴上乾淨的露出來。
她衝勸架的疤臉笑道:“喲,疤哥您還有心思勸架呢?”
“你一最大受害人,勸倆各懷鬼胎的加害者淡定,是不是身份有點反了?”
“這倆可是奸.殺了你妹妹,還害得你背上人命背井離鄉的禍害啊。”
正扭一起的兩個人同時神色大變,渾身一僵。
紋身男表情前所未有的猙獰,幾乎是破音的衝沈迎吼道:“放屁!”
接著對疤臉道:“咱們這出全是這女人挑撥離間,我不忍了,就在這裡先弄了她。”
沈迎聞言露出害怕的表情:“這怎麼又不讓人說了?剛剛你不還挺鼓勵我開口的嗎?”
“哦我知道了,你們殺了人連夜逃跑,兩起凶.殺.案當地警方肯定有調查記錄。隻要疤哥想辦法跟你們對比一下她妹妹死後提取出來的DNA——”
“雖然你們三個通.緝.犯沒那本事,但你們後麵的人應該能走通關係拿到結果吧?”
兩人聽得頭皮發麻,惱羞成怒的罵:“我對比你媽——”
話沒出來,被旁邊的疤臉伸手一攔。
他倒是沒有跟另外兩個一樣,一聽沈迎的話就衝動上頭。
反倒開口道:“我不會因為陌生人一句話就懷疑兄弟,再是懷疑那也得找到證據以後。”
兩人連忙點頭,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疤臉指揮道:“老二繼續開車,老三也進去。”
二人立馬聽從指令,隻是在紋身背對著疤臉打開駕駛室,低頭準備進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