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隻隱藏BOSS, 與自身實力同等重要的，是演技與臉皮厚度。
沒有前者，後兩者儘為空中樓閣；若無後者，則未免太過無趣。
林登自認三者皆備, 索性無視了不知又被什麼輻射影響了腦子的氪星人。反正待這隻傻乎乎的外星生物落了單, 他有的是辦法撬開對方的嘴。
他轉而注視布魯斯。和巴巴托斯展示的兩個精美禮物相比，這一個布魯斯·韋恩眉宇間壓著一點兒責任感帶來的負重, 眼下帶著一周以來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不過韋恩的基因畢竟良好, 使其另一重身份的附贈品能被一個故作神秘的暗昧抬眉掩飾, 被布魯西的麵具妥帖遮掩。
總之, 在最初的怒意過後，林登發現, 單看臉，他的虛假緋聞對象質量挺不錯。
身材也不錯。雖然是個撒攝像頭和定位器上癮的控製狂魔，雖然精神狀態不大健康，雖然這副輕佻模樣是另有圖謀……可是身材真的很不錯。
“那麼，考慮到我的公寓湊合一晚麼，差點被換了物種的韋恩先生。”林登隨口接上了億萬富翁先拋出的話題。“既然‘我們連孩子都養過了’。”
“我以為，在你身邊是安全的。”韋恩總裁微微撅嘴, 藍眼睛似笑非笑, 唇間熱氣嗬上林登的指節。“所以，為什麼不是你到我的莊園裡來。”
一旁默默啜酒的克拉克險些捏碎了啤酒瓶。
餐館暖融融的燈光強調了兩個有錢人英俊的輪廓，強調了他們之間某種暗流湧動的曖昧氛圍, 也終於讓他徹底厘清了自己心底那點兒不清不楚的小心思——
他在妒忌。
不是那種正常的、健康的、類似老朋友注意力被新朋友搶走的妒忌，不是卡爾·艾爾長久以來對“克拉克·肯特”這一身份受到待遇的妒忌，不是工薪族對上層資產階級的妒忌……是比朋友更近一步的關係裡才顯得合理的妒忌。
看到老夥計疑似與緋聞對象假戲真做眉來眼去之時，一個正直的好哥們該給予善意調侃，或者趁機掃掉桌上飲料，或者趁機八卦，而不是希望自己坐在另一頭。
克拉克非常想飛趟北極冷靜冷靜，堪薩斯的農場也湊合。然而他不能逃跑，他確實是隻有過一次初戀的童子軍，可現下這情形根本用不著什麼經驗。
北美東海岸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布魯西寶貝能夠完美勝任任何人的情敵。這位哥譚王子有臉蛋、有身家、有運氣，男女通吃的傳聞早早風行於各類媒體。而幾個月前，克拉克有過想法的人還是同一間辦公室的露易斯。他嘗試追求她，最終追成了可以共享消息源的好搭檔。
但是，克拉克還想搶救一下自己見不得光的感情。
小鎮青年乾咳一聲，假裝自己是一位受到名人八卦吸引的群眾，儘可能無辜地說：“那樣不會撞見蝙蝠俠麼？我是指，如果你們參觀莊園。”
布魯斯挪了挪眼珠。
又來了。那個可疑的、品味詭異的、被林登盲目信任的記者，加業餘驅魔人，加兼職脫衣舞男——穿成那副模樣是在驅魔？布魯斯一個字母都不信。
蝙蝠俠會刻薄地抿唇，施加起壓力以便獲得更多情報，布魯西隻飛了個媚眼。
“那不是更好麼。”哥譚王子滿臉有恃無恐，“在蝙蝠俠眼皮下玩，多刺激啊。”
……那是很——不，我想的刺激和他說的刺激一定不是同一個刺激！
單純的堪薩斯人張大嘴，被城裡人深不可測的底線所震撼，一時竟很對不起職業地無言以對。
林登低笑。他抽回落在韋恩手裡的手，喝了口啤酒，淡定道：“的確。可那樣不夠安全，布魯西。儘管蝙蝠還算正常，儘管昨晚和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但蝙蝠的同位體們背後有真神撐腰。你欺負他狠了，他一樣能找到通道……然後，嘩啦啦，你就擁有了一大票男友。”
“他不會的。”布魯斯低嗤，“他獨占欲濃厚——”他眯了眯眼，屬於布魯西的輕浮蒸發了些許，屬於偵探的警覺攀出枝節。“隻是，這個世界的怪事明明那麼多，你為何會說這兩天的事不再發生呢？”他說著，孩子氣地張開雙手，以示強調：“這裡可是哥譚！”
“好吧，暫時不發生。”林登不在意地修正了用詞。“這點你儘可放心。‘先知’和巴巴托斯達成了一定共識，畢竟祂們誰都不想打神戰。”
布魯西寶貝露出思索的表情。
“聽起來很厲害……我能向祂致謝麼，當麵的那種？”他單手托腮，藍眼睛閃閃發亮，“‘先知’先生想要什麼，祂需要教堂嗎？還是該叫神廟？紀念碑？我似乎還沒建過類似的——”
“祂想要我。”林登懶洋洋地舉杯。
砰——
打算當個隱身聽眾的克拉克這回真的捏碎了啤酒瓶。琥珀色的酒液淌出，瞬間打濕大半個袖管。林登皺眉，隨手取過布魯西那頭空位上沒動過的餐巾：“襯衫洗乾淨再還我。”
——這回你怎麼不變花了，你不是很熟練嗎。
克拉克默默把滾了滿心的檸檬掃往一邊，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完蛋了。
“對、對不起。”
“彆想歪，兩位。”林登抬抬眉，愉快地給自己的馬甲編上一個補丁。“具體點兒說，祂想要我擁有及代表的一切，包括且不限於我所有世俗意義和神秘界的財產，我的記憶，情感，社會關係……抹去我，取代我，而所有人覺得那是我。”
布魯西抽了口氣。
“聽起來很可怕。”
“你排斥是因你不是信徒，布魯西，虔誠的信徒恨不得把一切奉獻給其侍奉的主。”林登淡淡道，“不過，我同樣不是信徒，我和‘先知’更不屬於通常意義上的眷者與神靈，祂想備個皮囊，我也覬覦祂的位置，說不定哪天一拍兩散了。”
“大部分神靈也就那麼回事，使用和拆解不比一款電子產品複雜。所以我敬佩那些有力量卻選擇了更艱難道路的人，譬如這座城市的義警，他靈魂的光明令我讚歎不已。”林登學著布魯西托腮而笑，“我相信他的眼光，相信你同樣擁有英雄的靈魂。”
——等等，朋友，你是在說蝙蝠俠吧？你佩服他所以你和他的男友私下勾勾搭搭？這是什麼最新的流行趨勢麼？
剛將“先知”從情敵名單劃掉的克拉克捏著餐巾，乾瞪著眼，感到世界觀像解壓錯誤的文檔一樣亂了碼，更讓他驚恐的是布魯西竟然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好在這位著名的花花公子記起了自個兒彪炳的情史，又假笑著挪了回去——
“這是從哪本中古抄本裡背來的句子麼。”
“我還真有不少。放在一座老城堡裡。”
克拉克覺得不能再繼續聽了。假如之前他的感情還在救護車上、還有搶救的希望，現在則是直通ICU，再過一會兒則可徑自發布訃告。鑒於他在報社工作，說不定能拿到內部員工優惠價。
“林登，我記得那座城堡鬨鬼。”他說，暗自期望韋恩像所有有錢人一樣注重個人安全。“有怨靈和骷髏，蜘蛛特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