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 在黑暗多元宇宙的地頭, 麵對三個後退的小孩, 突然戲癮發作的布魯斯成功地加載上了布魯西寶貝的身份, 成功地披著“另一重人格”抓到了兩個兒子——紅頭罩離窗口的破洞最近, 且以住客優勢在角落藏了把抓勾槍，迅速以跳樓的方式逃出了生天——看樣子還計劃直撲冰山餐廳。
提姆和達米安看向二哥背影的眼神裡寫滿了羨慕和想要效仿。然而, 不慎放跑了一隻小鳥的布魯西吸取教訓，眼疾手快, 一手撈一個，附贈老父親式的慈愛笑容……林登覺得兩隻小鳥的頭發絲都快被布魯西寶貝嚇得炸起來了。
這家人實在有意思。不論大小, 都跟那些警惕的野生動物一樣, 隻在他們認為合適的範圍裡接受示好, 一旦被反擼就會感到不適, 會亮爪加哈氣，兼炸成一個個毛團團。
不過, 林登認為，既然自己拐走的那隻小鳥已經撤離，自己也儘了隊友的力幫忙做過掩護，怎麼繼續忽悠小孩、怎麼確保不翻船則全是布魯斯的事務了。他冷酷地坐視布魯西寶貝薅走了紅羅賓和還不是羅賓的小男孩，關了門，開始修複這窩蝙蝠給房產與防禦造成的損失。
換句話來說是做清潔。
體型的限製擺在那，一隻貓三隻小鳥弄不壞什麼大件，主要問題來自貓毛和鳥毛；而主要的破壞基本來自他以為“主人要養新寵物”而妒忌心發作的鷹，還有刷新新家具帶來的能量損耗。
林登先清空了動物們的毛發, 隨即翻出兩個公寓的所有權文件*，邊念咒文邊慢吞吞地在房內踱步。隨著他的聲音，家具重回原位，普通人無從得見的斷裂光絲重新流淌，展開的複雜法陣紛紛還原到了先前的狀態。
待一切恢複到了往常，林登伸了個懶腰，衝了澡，喚來筆記本，摸出那塊去領主世界逛過的懷表，開始計算正義領主世界與本世界的準確偏差。
半小時後，灰眸的青年放下筆，揉了揉太陽穴。
或者也不算是往常。鷹依然是那隻他改造過的鷹，客廳依然是客廳，書房依然是書房，然而，他忽然不習慣了。
不習慣一伸手隻撈著空氣……氪星人抱起來的手感可相當好。
林登蠢蠢欲動，當即就想往記者先生的大都會公寓投影雙眼與雙手。但考慮到把克拉克嚇飛了修牆修天花板的是他，隻得老老實實地摸出手機。
氪星人沒讓他等，幾乎是即時地接通了電話。搭載在無線電波裡的低沉嗓音含著笑意……背景聲之內灌滿的風聲表示這家夥正在飛。
“林登，晚安吻我已經給完了。”
“你還欠我早安吻。”
“可現在是晚上。”
“地球是有時差的，外星人。”林登道，順便轉了一下筆。“以及，今晚月色真好。”
窗外夜色確實好。從高層眺望，哥譚的燈火與璀璨的星海互相輝映，絲毫看不出這座不夜城繁華表象之下隱藏的罪惡。克拉克在另一頭笑起來。
“我也愛你。以及，我猜你正呆在房間裡，根本沒抬頭看天空。”
“反正我們不需要抬頭也看得著。想試試對著空氣打電話麼？”
“不了。那太詭異了，我還想給生活保留一點儀式感。”
“認真的？那你不該使用藍牙耳機和通訊器。”林登笑了，“而是在警察局搞個超人專線之類的……或者讓他們在樓頂設置一個超人燈。”
“我想我們談過類似的問題，林登。無論是超人燈還是一聲求救，我會出現在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林登又轉了一圈簽字筆。
他撥出這通電話時隻想聽聽克拉克的聲音，聊些無意義的情侶話題，倒沒想把話題轉往這個方向引導……但他們遲早會騰出時間說這方麵的事。
“從宏觀角度而言，超人的行為像在退潮時的沙灘上把魚扔回大海，吾愛。”林登道，“這些魚的存續與物種的延續無關，而且你救出的大部分魚心智有限，會在下一次你沒有及時出現時恨你，一小部分會認為你乾擾了他們赴死的神聖自由。還有極少部分的魚，本來快要進化出腳了，結果被你重新丟回了水裡。”
“聽聽，‘宏觀’、‘心智’、‘進化’，真是高高在上的視角。”克拉克嘖了聲，“知道我想說什麼嗎？親愛的，你不該在你文科專業畢業的男朋友麵前使用魚和退潮大海的論據的。我能概述出那個故事……沒有‘人’在乎困在岸上的魚的死活，但是魚自己在乎。呃，我也在乎。”
林登低笑。
“我就猜到你會從這方麵引申，吾愛。那個故事裡救魚的孩子不會為救魚這等事廢寢忘食，當夜晚降臨，抑或風暴來臨，他會帶著遺憾回家，接受自己的無能為力。我並不想說在乎與否，而是你太過在乎了。克拉克，以前的你……怎麼說呢，不是這樣的。”林登想了想，“這種傾向應該產生在狂笑蝙蝠強迫你做了選擇題之後。”
這回克拉克沉默的時間稍久了點。緊接著，手機另一頭風聲驟然放大。超人繃緊了聲音：“抱歉，林登，我們等會聊。”
手機似乎滑進了什麼柔軟的布料裡。林登默默摸了摸下巴。和克拉克確認關係後他摸過好幾種製服麵料了，有的是挺高科技，但它沒有轉播功能。
當然，超人也不需要轉播功能。隻要克拉克想，能聽到大氣層之下的所有聲音，以及鎖定那些可疑的模糊區域。
風聲驟緩，繼而傳來了模糊不清的喝罵聲、槍擊聲，隨著沉悶的拳腳聲之後又是痛呼聲、求饒聲。林登猜測超人做了個流暢的減速，停在混混或者搶劫犯之類的前方，對方開槍，但子彈對鋼鐵之軀無效，拳勁的反衝反而把對方自己打疼。說實在的，這其實是鍛煉警察快速反應能力的活計……不過路得一步步走，他今天想說的不是乾涉過度的問題。
也是在去了正義領主的世界後，林登才想起克拉克兩次找他談話時透露的傾向有多接近那個領主超人。
……可領主超人的製服品位真的甩他的克拉克一截。這是DC宇宙什麼奇怪的平衡機製嗎？比如想提升超人製服的時髦度，則必須獻祭超人的政治頭腦之類的。
等等，克拉克有政治頭腦這項屬性麼？
通話另一邊的背景音之中多出了警笛聲。林登拽回越飄越遠的思路，把手裡的筆放回了筆筒。
正好試試克拉克是不是沒事就監聽一遍他。
“我猜你的‘超人事務’忙完了。克拉克。”林登往座椅椅背一靠，開了免提，衝空氣說道。“所以我們繼續之前的……你沒必要理狂笑之蝠那堆歪理，我大致研究過小醜病毒，感染它的患者會喪失一部分自控能力，去乾平時不會乾的事情。請回憶回憶他那口糟糕的牙，除了病毒侵蝕，大概得洗劫一打蛋糕店才能吃出那個效果——”
“——稍等。”
氣流聲呼嘯。鑒於沒有撞碎什麼的響動也沒有悉簌聲，氪星人應當是對空氣嚷了一句，然後往空中飛，緊跟著倒打一耙——
“你在監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