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1 / 2)

和林登最初所在的那顆藍色星球一樣, 這顆地球的網絡上也流傳著一組世界上最不應該做的事:在美國逃稅,在華夏販.毒, 在墨西哥禁毒。

在墨西哥,毒.販們殺死緝毒警與檢察官,殺死敵對集團的人,殺死支持禁毒的議員與市長, 殺死曝光他們行為的意見領袖與記者……他們擁有裝備與訓練遠強於警員的私人武裝力量。即使入了獄,也能通過自己的犯罪網絡破壞當地公共設施、威脅警察的家人來向當局施壓。

而與墨西哥隔加勒比海相望的南美諸國,那裡的情況也隻是比它們的中美洲鄰居好上一點。

這“好一點”的具體意思是指,因多年緝毒戰爭發揮的作用,至少從明麵上來說, 販賣毒.品是不好擺上台麵的非法行為了。倒黴路人在撞見毒販交易之時, 更傾向也更敢於報警, 而非假裝什麼都沒見著、掉頭就跑。

但這是罌.粟之災之前的事情了。

自今年年中起,大片植物成株後神秘枯死的田地像一把把鋼刀剮傷了“大玩家”們, 在他們之中製造出了血腥的壓力感, 這壓力感反過來成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黑幫戰爭的導.火.索。鑒於流彈從不長眼,珍惜生命與健康的本地民眾紛紛養成了一見有人呈接頭狀,便離得近的避遠、離得遠的尋掩體的良好習慣。

林登從一位胖乎乎的、套著農業公司工服的本地人手裡接過一隻加大公文包時,路口拐角的小餐車默默收了攤;待他溜達進黑幫控製的位於貧民窟的雜貨鋪、準備打開公文包時,店口不遠處探頭探腦的青少年也飛速地散了。

像大多數雜貨鋪的配置那樣,這家店裡坐著一對中年夫婦,還有一個看起來忙著做家庭作業的孩子。隻是,在林登的手摸向公文包的刹那, 正在和戴眼鏡記者交談的老板娘閉了嘴,似乎正在理貨的老板則伸向了自己的夾克衫內袋……埋首於台燈前的女孩子舉起手,揮了揮,是一個散開的手勢。

中年夫婦當即扔下記者走向後門,穿紫藍色校服套裙的女孩子則靈巧地繞過貨櫃,張開雙臂,高高興興地掛上了灰眸青年的脖子。

“蘭尼斯特先生。”小姑娘甜甜地說,“您來之前應該打聲招呼的。”

白日未儘,雜貨鋪裡隻亮了一盞燈。此刻,燈光電壓不穩似的閃了閃,配合那些投在她身上的貨架與商品的影子,仿佛有實質化一般的黑暗自她的身後翻起,從她的後背、她的臉上流過。

被直接忘在雜貨鋪角落裡的克拉克眨了眨眼。

林登沒有直接帶他去“種業公司”,而是在中途接了個電話,往他外套處彆了個紅白相間的傘形標,又指了個方向,讓克拉克覺得自己像個從隱藏BOSS手裡拿到通關秘籍的勇者。

現在他不這麼覺得了。林登的瞳色和臉部線條都偏冷,在不笑時顯得凶……而他進店時一瞟之下總感到這個小姑娘不僅不大像店主的女兒,還有種莫名的非人感。

也許自己的劇本是誤入魔窟的無辜記者,或者一個見到男朋友的小輩的長輩?

出於職業素養,克拉克先默默將記著采訪材料的筆記本揣好了,又默默透視了一眼自己的背包。

包裡沒有適合做見麵禮的零食……不然他撕稿紙包點零花錢?

林登對記者先生的腦內劇場一無所知。他把女孩子放了下來,擼了擼她披散的頭發。

“克拉克,這位是阿蕾莎,寂靜嶺案受害者。”他說,“阿蕾莎,這是克拉克,尊重真相的記者。”

“啊,我還以為他是個找到門路來尋求刺激的個人博主呢。”阿蕾莎回過頭,以比之前多得多的興趣掃了掃克拉克,“野心很大,度數很高。”

“事實上,阿蕾莎小姐,我更建議你用數學課本、而非哲學課本來包裝賬本。”克拉克假裝自己沒想偏。他矜持地推了推眼鏡,接著真誠地笑了笑:“非常高興看到你開始了新生活。”

克拉克對寂靜嶺一案隻是從零碎的網絡故事裡耳聞,但超級記憶清楚地檢索出了林登曾提過的阿蕾莎。她曾經是“外科醫生”這一ID上傳的醫學視頻裡的嚴重燒傷患者,如今從這小姑娘的狀態看來,她恢複得非常好。

“就是有些新得過頭了。”林登歎口氣,“當年我把這位小女士捎出來,是希望她多曬曬太陽,最好能把膚色曬勻稱,沒讓她紮根南美洲打遊擊。”

“我沒有。”阿蕾莎撅起嘴,“我正在保護住在附近的人免受邪教困擾……就像超人那樣。”

克拉克:“……”

“超人……呃,至少從外表來說,他是個六英尺三英寸的結實成年男人,他還刀槍不入。”克拉克放柔了語氣,一臉嚴肅地說,“我想他披上披風的初衷不是激勵孩子們踏入危險。”

這是克拉克拿到氪星製服時沒料想到的小問題。他希望自己的存在能鼓舞人心,也很樂意自己成為地球文化裡“出現就感覺放心了”的、強心針一般的文化符號,可這不代表他讚成沒受過任何訓練的脆弱人類幼崽跑上街頭。

這地方還是南美洲。哥譚雖然亂得全球聞名,但那裡至少是美國。

穿著校服的小姑娘盯他一眼,哈了一聲,周身的陰影亦如被擾動般一跳。

“邪教早在超人出現前就存在了,他們挑選祭品時可不管犧牲的是孩子還是成年人。”她回頭望向林登,“您從哪裡找到的這隻天堂鳥,蘭尼斯特先生?”

她的影子隨她的聲音波蕩,遠超過正常的光影變幻。現在,克拉克能確定她不像外表那麼纖弱了,而阿蕾莎針對他的隱約戒備可能和她的過去和環境有關。

記者的直覺讓克拉克想重新掏出采訪本,但林登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繼續了先前被擁抱和交談打斷的動作——他打開了那隻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把其內的資料取了一份出來。

是平裝書本,封麵處有五個書法體方塊字,旁邊還有一行英文,好像是誰的作品集的第一卷……

等、等等?

克拉克·美國人·肯特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他沒開透視,對中文的了解亦僅限於幾聲招呼、求救聲、還有林登教的“恭喜發財”,並不認識那行漢字……但他的超級大腦精準地捕捉到了那行英文。

那是個但凡清楚近代世界史和近代東亞史都不會忽略的名字。

克拉克:“……!”

他一度以為林登說的“種子”真的是農業資料,要不然是和神秘側挨邊的農業資料,他真是太天真了……

——你想乾什麼?

克拉克企圖用眼神向男友表達疑慮與震驚,可是林登無視了他。像是勉勵晚輩的大家長,林登朝阿蕾莎遞過了書。

“這位記者先生的成長環境很好,這點我們除了暗地裡羨慕,還能行動起來改善周邊的大氣。”林登深沉地說,“目前因種植端出現的大問題,本地的農民會很樂意接受其他作物。好好學習它,我的好姑娘,你也可以帶其他希望學好的一起學習。”

克拉克:“……”

克拉克眼睜睜地看著阿蕾莎接過那套書的分卷本翻看。由於超級大腦支持多線程處理,他還自動給他們配了一曲激昂的《神聖的戰爭》。

不,這好像有哪裡不對勁……比如林登自己也是個資本家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