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
“這手藝可以啊,還從沒吃過這種口味兒的肘子,這是啥做法啊?”周老三一口米飯配一口肉,吃得非常滿足,周家做肘子無非是加水加生薑再放點紅棗枸杞一起燉,煮出來沒比較油膩,那滋味兒和吉祥做的差遠了。
“不知道啊,吉祥說是她自己瞎琢磨試出來的,這閨女,手藝好,有本事!”王金秀挺高興的,以後吉祥要是過門了,家裡人都能跟著享口福。
周虎生也連連稱讚這肘子做得好。
肘子塊兒大,家裡人口又多,一人一塊分完以後,就剩下幾塊碎肉了,王金秀也沒多想,給家裡的孩子和周老三分了。
“還是肉好吃,吃了身上有力氣。”羅娟兒一邊吃一邊說。
王金秀點頭,“那是,肚子裡沒油水,可不是沒勁兒。”
羅娟兒笑笑,把臉轉向埋頭苦吃,正用醬肘子汁泡米飯的周家老大,並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腳,周家老大噎了一下,把腳縮回去。
又開始慫了,羅娟兒挺氣的,一邊夾青菜一邊對周老三說,“三兒,明天你大哥幫你去山上砍樹,這得花力氣哩,娘剛才說了,肚子裡麵沒油水,乾活不得勁兒,你今兒不是炸了麻雀嗎?怎麼不拿出來給大家嘗嘗,不能一個人享獨食啊,是不是?”
這話一說,飯桌上的氣氛一下有點尷尬,周老三這碗炸麻雀大家確實都看見了,但沒人惦記,一個呢是今晚有醬肘子吃,二來老三沒提,要麼明晚祭奠河神時順便送給吉祥的,要麼是兄弟夥之間做下酒菜的,羅娟兒好好的提這個,顯得很刻意。
周老三一愣,把嘴裡的飯菜咽乾淨了,正想起身去端一半過來,王金秀手快,把他給摁住了,“那東西火氣大,今晚又肘子又炸麻雀的,明兒嘴上準得起一圈水泡,得了,趕緊吃飯吧。”
王金秀一發話,大家都沒敢吭聲,羅娟兒這明擺著故意搞事,這時候誰也不想冒頭出風頭,做那個挨罵的先鋒,也隻有周老三敢於緩和氣氛,“娘說得對,那麻雀明天吃。”
“這盤胡蘿卜誰炒的?真甜,娘,我給你夾一筷子。”
可這回周老三的話也不好使了,王金秀一邊扒拉碗裡的米飯一邊冷聲說,娟兒,彆動不動說什麼吃獨食,多難聽啊?咱們一家人,彆說這種話,家和萬事興,總跟自己家人較啥勁?
“娘,我可沒有。”羅娟兒趕緊反駁。
“唷,那是我說錯了?是不,我說不得你了?是嗎?”王金秀把筷子一放,剛才還能穩住脾氣,被羅娟兒一反嘴,這氣性上來了,忍不住就要發火,隻要她當家一天,她就不允許小輩跟她對著乾,哪怕是嘴皮子上的。
周家的老爺們除了周老三外,都有個毛病,就是王金秀發脾氣的時候隻會躲,要麼裝聾作啞,要麼視而不見,惹不得還躲不起嘛。
“你胡說啥呢。”周家老大瞪了媳婦一眼後,也不會說話了。
周老三捏了捏眉心,沒料到一碗炸麻雀還能扯出這麼多矛盾,早知道先留在鐵牛家,明兒再去取。
“娘,咱們先吃飯吧,嫂子不是那個意思,這不話趕話了嗎?都怪我,您快吃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您要是不吃飯,我心疼,來來來,快吃。”
周老三夾了一塊肘子肉,作勢要喂到王金秀嘴裡,筷子都杵到王金秀嘴邊了,看著兒子認真的模樣,王金秀既覺得暖心又覺得好笑,扭扭捏捏的把肘子肉吃了,瞪周老三一眼,“傻。”
周老三是真傻,在學堂呆久了,家長裡短裡麵的道道,尤其是女人之間的道道,他真是不太懂,到晚上睡覺前,還以為是這碗炸麻雀惹得禍呢。
第二天下午,周老三去鎮上參加祭奠河神的慶典時,特意留了半碗炸麻雀在家,剩下一半隻有六七隻了,瞧著有點寒酸,不過周鐵牛太爺爺牙口不好,吃了兩隻說不愛吃,鐵牛又給了周老三一些,他用竹簍子裝著,滿滿一簍子,這才像樣。
周老三和周鐵牛一塊走到鎮上時,天色已經灰蒙蒙的了,河灘上已經有不少人在瞧熱鬨,河邊搭了簡單的祭台,有人正擺放香燭貢品,邊上舞龍的人正在排練。
“三哥,今兒可真熱鬨,咱倆有好幾年沒一塊來看舞龍了吧,我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來,還是你背我回去哩……唉,三哥,你在聽我說話不?”
周鐵牛興奮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等他說完一回頭,好家夥,周老三站在原地沒動,提著一簍子炸麻雀正東張西望的看。
“三哥,我和你說話哩!”周鐵牛提高音量又說了一回。
周老三心不在焉,周鐵牛現在說的話在他耳朵裡就像蚊子在哼哼,他根本沒聽明白,嘴裡下意識的敷衍,“嗯,我聽著呢。”
其實,他才沒聽,也沒心思聽,眼睛東看西瞧,正在人群裡搜索吉祥的身影,那天他們說好了的,今晚祭奠河神,吉祥也會過來。
咋沒見人影呢?
不一會天色徹底暗下來,河邊點燃了一串串紅燈籠,人群都往河邊祭台擁過去,周鐵牛伸長脖子往前擠,一邊擠一邊說,“三哥,跟緊我啊,待會花船要下河啦。”
話音剛落,周老三便聽見身後響起他心心念念的聲音。
“哥,哥,我在這哩!”
原來吉祥今晚上幫家裡事,耽誤了來看舞龍的時間,加上人群裡男子多,她不想往裡頭擠,所以隻在邊上看,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周老三,趕緊又是招手又是喊他。
周老三趕緊從人堆裡走出來,眼睛亮晶晶的,映著吉祥粉嫩的小臉,吉祥今天是一身水綠褂子,從前在老家做的,是現存最體麵好看,又新的衣裳了,領口還有一小圈白色兔毛,把瑩瑩的一張小臉更襯得白皙小巧。
她為了見周老三,出門前特意換的衣裳,兩個年輕人在璀璨的燈火下你望著我,我看著你,很有點花前月下的浪漫意思。
但很快就有煞風景的人,吉瑞在邊上急的直跳腳,他個頭矮,根本擠不進去看給河神祭奠用的花船,急的都快哭了,嚷嚷著喊,“哎呦,我看不著啊,這個咋辦?姐,周大哥,你們理一理我哇。”
吉祥被弟弟喊回過神,周老三也有點不好意思,剛才光顧著看吉祥,把吉瑞這小子給忘記了。
“來,哥領你去。”周老三牽起吉瑞的手,一邊往人群裡擠一邊對吉祥說,“吉祥妹子,你等會我。”
周老三擠入人群,把吉瑞交給了周鐵牛,叫他看好孩子,領著孩子看花船,周鐵牛應了,一把接過吉瑞,提著孩子的胳膊直接把人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哇——飛起來啦。”吉瑞驚叫起來,樂嗬嗬直笑,鐵牛性子單純,兩個人倒是能玩在一塊兒。
安頓好了吉瑞,周老三走回到吉祥身前,低頭看著吉祥帶著微笑的臉龐,一本正經的說,“吉祥妹子,咱們在邊上散會步吧,對啦,我給你帶了好東西。”
兩個人沒往人多的地方去,沿著祭奠河神的地方往前走,到了一株大樹下,那裡避風,又能隱約看到祭奠禮,周老三扯了幾團枯燥團成坐墊,和吉祥一塊坐下,把竹簍子拿出來,裡麵是油炸的小麻雀,還有幾個大橘子。
“給你吃的。”周老三笑著說。
吉祥吞了下口水,她晚飯隻吃了四五成飽,現在又過了一個時辰,還真挺餓的,周老三這份禮物,送得真是時候。
“咱們一塊吃吧。”吉祥接過竹簍子,眨巴這水汪汪的大眼睛說。
“好啊。”周老三拿了一隻炸麻雀慢慢地啃,他不餓,所以吃得慢。
吉祥是真餓,雖然吃相斯文,吃得卻快多了,周老三半隻都沒啃完,她已經吃了兩隻,一邊吃一邊說,“哥,這要是撒一點孜然粉和胡椒粉,滋味肯定會更好。”
周老三呆呆的瞅著吉祥,一邊點頭一邊在心裡讚歎,吉祥妹子咋連吃東西都這麼好看哩。來之前他擔心炸物吃多了會口乾,這幾個橘子就是解膩解渴的,周老三一邊給吉祥剝橘子,一邊同她聊天。
兩個人都實在,說著說著,周老三還把家裡因為這盤子炸麻雀的風波說了。
“哥,你知道你大嫂為啥生氣不?”吉祥一邊吃橘子一邊小心的問周老三。
周老三搖頭,他大嫂一貫就愛生悶氣,這個他知道,但是為了一碗炸麻雀,他想破頭也不明白哪裡錯了,隻好說,“是不是炸得太香了?她饞了,怪我沒叫她吃?”
“哈哈。”吉祥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她一邊吃著甜蜜多汁的橘子,一邊喂了幾瓣給周老三,“哥,你先嘗嘗這橘子,真甜哩。”
這橘子樹就是周老三自己家的,他挑的最甜最大的橘子帶過來,自然知道甜,可以前所有吃過的橘子都沒有吉祥親手喂的甜,周老三甚至紅了臉,幸好這黑燈瞎火的,不太看得出來。
吉祥還在心裡琢磨著周老三剛才說的事。周家大嫂肯定不是饞了,這生氣勁兒是衝著周老三去的,也等於衝著自己,思前想後,要麼是這婚事她不滿意,要麼是對周老三積怨已久,總之,不是啥好事。
嗯,看來這大嫂不是那麼好相處,以後過了門,得注意些才是,吉祥默默記在了心裡,不過,她不知全貌,也沒做啥評論,很快又和周老三說起彆的話題了。
“吉祥,過幾天我……就要去訂喜服了,你喜歡啥樣的?”周老三猶豫著問,“我聽說,趙家裁縫鋪子做的最好,上頭的繡花最精致了。”
吉祥眼神閃爍了一下,臉蹭一下紅透了,“哥,你說啥呢,哎呦,羞不羞。”
周老三倒是鎮靜,雖然內心也很慌張,“我沒彆的意思,就是想定你喜歡的款式。”
“哥,我自己做,俺娘和我一起,我們家那邊的風俗都是這樣,嫁衣要娘家親人一針一線的縫,一輩子才能……和和美美,甜甜蜜蜜。”吉祥嬌羞的說道。
不一會兒,河邊燃放起煙花,花火點亮天空,煙火璀璨,火樹銀花,周老三和吉祥仰頭看著,時不時的指著天空說。
“哥,你看這個,真好看啊。”
“吉祥,那個也漂亮。”
兩個人看得入迷,一時間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草叢裡,響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我來了 晚安(爭取不再斷更)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