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說完挺好奇何姐到底做了啥,她怕成這個樣子,周老三把來龍去脈講了。
“咱們這一片歸碼頭的小吏管,上頭最討厭下麵惹事生非,這些年何姐仗著寡婦身份和利索的嘴皮子,總做刺頭兒,月租不按時交,又和人吵架,上次黃宅的小少爺吃她家的東西吃壞肚子,影響就很不好,這次又和客人串通陷害我們,管事的小吏知道了,隻怕不會給她好果子吃。”
吉祥明白了,“你去和管事的小吏說了?”
“說了,我既不罵她也不打她,隻是把實話告訴了上麵,上麵咋處置,我就管不著了,聽說新上任的老大很嚴厲,估計不會給何姐好受,反正,壞事是她自己乾的,沒有人逼她做,什麼結果都是她自作自受,不賴咱們。”
“是,小洞不補隻會越扯越大,何姐早受教訓早好,免得以後做出更加陰損的事情來。”吉祥說完了,問周老三說過幾天王金秀生日了,是大壽,家裡肯定要操辦宴席,等飯攤轉手的事情忙完了,先回周村給娘幫壽宴,上來再準備新館子開業的事。
周老三一拍腦門子想起來了,越忙忘性越大,把老娘的生日都給忘了,“還好你記得娘的生日,我都忘了。”
“上次你和我說過一回,就記下了。”吉祥把家公家婆的生日,家裡長輩們的生日,都特意記下了,小輩不記得長輩的生日,要被挑禮的。
今年王金秀滿四十八,他們這裡的風俗女性逢八是大壽,要大操辦,有兒女的家裡小輩都會回來,女兒要給娘做壽餅,做新衣裳新鞋子,兒子買肉買酒請客吃飯,可王金秀生了仨兒子沒有女兒,連侄女兒都沒有,依照風俗,媳婦抵半個女兒,沒有兒子的媳婦做壽餅做新鞋新衣裳,等於雙份的孝敬都落在了兒子身上。
“哎呀,沒啥好做的,三十八,二十八的生日都平平淡淡的過了,也沒辦酒席,這一次也不辦了,有啥好辦的,割兩斤肉回來,炸點丸子,隨便過個生日就得了,也不麻煩你們小的,我這老的也落個清閒,聽著沒?”
王金秀說這回不辦壽宴,家裡兩個做兒媳婦的心裡很讚同,辦壽宴意味著要做很多活兒,耽誤很多功夫,這還是小事情,多辛苦也罷了,莊戶人家也不怕苦,主要問題還是出在錢上頭。
周老大聽媳婦話,腦子進水買了一車玉米粒回來,賣不掉,差點虧掉一半錢,還好老三和吉祥給想了個主意,叫他們做成玉米花和香酥玉米拿出去賣,王金秀幫著兩個媳婦在家做,老大老二拿出去叫賣,一開始賣的不好,做好的東西眼看要受潮,周老二又去麻煩周老三給想辦法,周老三想了想問他二哥,“我記得你和大哥跑的挺快?”
“那是,咱們仨兄弟隨爹,爹年輕時跑得就快,全村沒有人能攆上他,咱仨也一樣,你忘了?小時候我去偷果子,八歲的年紀十二歲的人攆我,都攆不上,嘿嘿,那果子拿回來,還分給你和大哥吃哩,記得不,可甜了。”
周老二說起來還很自豪,他們家三兄弟,跑得都快,腿腳很麻利。
說起小時候的事情,周老三覺得好笑,沒錯,跑得快就好了,“那我就放心了。”
“為啥?”周老二搞不明白賣東西和跑得快慢有啥關係。
周老三細心的給他二哥答疑解惑,“二哥,你聽我說,玉米花和香酥花生市麵上太常見了,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做,做了拿出去賣,不好賣是正常的,好賣才是奇怪了,滋味上,口味上咱們不好改善,也沒有改善的餘地,隻好在價格上做文章哩,你賣便宜點,彆人賣六文錢一碗,你就賣五文,彆人賣五文,你就賣四文,總之,比彆人價格低一些,東西就好賣了,錢少掙些算了,主要是急著把資金回籠,對不?我知道二哥你不死心,還想繼續做米糧生意,那咱們就專心些,彆在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糾結,你回去也勸勸大哥,少掙就少掙,把本錢弄回來是正經事。”
“老三,這讀過書就是不一樣,說話就是有道理,沒錯,這幾天我還真是懵了,我是做米糧生意的哩,最近成了專賣玉米花的小攤販了,路子越走越歪,你說的對,不過,這和跑得快慢有啥關係?”
周老二還沒想明白。
“嘿嘿。”周老三笑了笑,“二哥,你想啊,你們把價錢降下來了,客人都買你們的東西,不買彆人的,不等於砸人飯碗,斷人財路,這是大仇哇,保不齊有人看不慣,要揍你們,雙拳難敵四手,遇見這種情況,你和大哥撒腿就跑,彆和人理論,跑得越快越好。”
“原來是這麼回事,哈哈哈哈,放心,我們哥倆腦子沒你靈光,體力可比你好,一般的漢子還打不過我們哩,不過,話說回來,咱是掙錢的,不是出去打架的,你想的周到,我記下了。”
靠著周老三給出的這個主意,全家人齊上陣,加上王金秀和周虎生幫忙,忙碌了六七日,終於把一車玉米粒全部做成零嘴賣了出去,真叫周老三給猜中了,降價大甩賣這種事,觸怒了很多小攤販,他們故意在偏僻的路上堵周家老大和老二,要給他們教訓,還好哥倆早就準備,看見有人堵,老遠就跑,這幾天有驚無險,終於把東西全部賣光。
這批玉米粒賣出去,不僅沒有虧本,除去柴禾油鹽糖的成本,一人還掙了三百文,不算多,好歹沒虧本。
也正是為的這批玉米粒,周家老大老二更不能答應王金秀不辦壽宴的話了,分家的時候王金秀嘴上說話毫不留情麵,說家分了她就做撒手掌櫃,什麼都不管,可遇見了事情,幫忙的還是親爹娘和兄弟,老三出主意,爹娘幫忙做活兒,就為這個,做晚輩的也要加倍孝敬。
因此,王金秀說完不辦壽宴,兩個兒子都站出來反對,“娘,這壽宴咱該辦,二十八、三十八的生日不辦席,那是我們兄弟幾個還小,都沒成家,現在我們兄弟三個都娶了媳婦兒,這壽宴無論如何都該辦。”
確實,到了四十八快五十,是知天命的年歲,到了這把年紀,村裡比較富裕過得紅火的人家,女眷逢八男子逢九,都是要辦壽宴的,王金秀想想後點頭了,“那好吧,隨便辦一下就行了,衣裳鞋子前不久才有新的,這次就不用買了,壽餅花樣也不用多,四種花樣就好了。”
白天允了諾,晚上躺在床上睡覺時,兒子媳婦們又是一頓愁,又是一筆開銷,還不小,處處都要花錢,可這錢偏又那麼難掙。
真愁人,羅娟兒躺在床上,像烙餅似的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覺,上次王金秀說要趕她走,加上誤導男人進了一車沒用的玉米粒,並且慧香還懷有身子,她知道家裡現在沒她地位,沒說話的份,不犟了不愛頂嘴,就是一直歎氣,把周家老大吵得睡不著覺。
“你屁股上長刺了?能不能消停點,孩兒都快被你吵醒了。”
羅娟兒見男人也沒睡著,那正好,她為辦壽宴的錢從哪裡來煩心,便推推身邊的男人,問準備怎麼湊這筆錢。
\"咱們不是掙了錢嗎?上回賣米五百文,這次賣玉米花三百文,加起來夠辦壽宴的了,睡吧,還想啥。\"
“那豈不是錢沒捂熱,就得花出去,四兩銀子的本錢都是借的,什麼時候能還上啊?”羅娟兒心裡急,回應的是身邊男人呼呼的打鼾聲,周老大直接睡著了。
這天一大早,周家老二來了黃沙鎮,到飯攤子上留意到了那封競價轉讓的告示,問周老三寫的是啥,開新館子的事已經定下了,沒必要瞞著家裡人,周老三便說了小攤子要盤出去,準備去文昌橋邊開新館子的事。
“太好了,生意越做越紅火哩,真好。”周家老二拍拍弟弟的肩膀。
吉祥給二哥倒了水,留意到二哥是拖著板車來鎮上的,上麵放著四袋糧食。
“二哥,你們這回收的啥貨?”周老三心有餘悸,擔心又是啥不好賣的東西,忙走出去看,解開口袋原來是四包黃豆。
吸取了上回的教訓,周家老二有機會就打聽集市上糧食的價格,發現最近黃豆價錢在漲,和鄉下有差價,急忙要了四袋來賣。
“這次是我單獨進的貨,不是和大哥一起的,我在你這坐會兒就去集市上賣,估計能掙個二百文,對了,過幾天是娘四十八的生日,家裡商量好了,要辦壽宴,鞋子、衣裳、壽餅、酒菜都要準備起來。”
周家老二來黃沙鎮,一個是賣黃豆,二個怕老三倆口子太忙,把娘的生日忘記。
“知道了,娘生日前一天我和吉祥就回去,娘過大生日,得體麵熱鬨,叫娘高興高興。”周老三和吉祥想的挺好,衣裳鞋襪給買套新的,喜餅做八個花樣,菜色也需豐富,什麼雞鴨魚肉,扣肉豬肘子,都得安排上。
反正,不能寒酸,周老三心裡清楚,他娘好麵子,辦得越好她會越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