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拚音於國有用,朝廷自然是要大力推廣。這就避不開賈代善,不管怎麼說,拚音出自賈氏族學。
於是,文臣中混進了一隻大斑鳩。
賈代善絲毫不覺得自己不受文官待見,露著一口大白牙很是虛假地的謙虛,“舍弟不過一個小秀才,哪裡有那麼大的功勞。”
“不過懶散慣了才想出的教娃娃識字的法子,實在當不得大家如此誇獎。”
他位高權重,加上大家確實看到拚音利國利民,不免捧了捧他。
老對頭蘇禦史卻看不慣,“又不是你想出來的,得意什麼?”
賈代善嗬嗬一笑,撓撓頭,“我為我弟弟高興還不行?”
“哈哈,國公有個好弟弟,老朽有個好徒弟,哈哈!”張太傅突然大笑道。
他是隱形的文臣之首,蘇禦史隻有乾瞪眼地份兒。
賈代善自是得意,他也不怕進一步得罪蘇禦史,也跟著哈哈大笑,“老太傅說的對,本官的弟弟沒話說,是這個。”說著,比了比大拇指。
“你說是不是啊!”賈代善故意問蘇禦史,“我那弟弟太實誠了,想出拚音注音的法子居然都不知道吭聲,若非四王爺發現恐怕人人都學會了也不知道是他想出來的。”
蘇禦史更生氣了。
“那是四王爺慧眼識玉,擱在你眼皮子底下那麼久你都沒發現。”
蘇禦史受不了反擊。
賈代善語塞,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他早就知道拚音了,甚至他兒子拚音考試沒達到滿分還被請家長了。可是他就是沒留意拚音有如此大的威力,功勞白白被四王爺分走半拉。
想想就心痛,以後可得和三弟好好交代,再有這等好事和他通個氣。
就算嫌功勞太多榮國府接不住,還有寧國府,還有賈氏一族十二房族人呢。
正爭論著,熙和帝到了,大家安靜下來。
“眾位愛卿都是朕之肱骨,說說如何推廣拚音?”熙和帝笑嗬嗬道。
彆人還沒說話,蘇禦史率先走出一步,“臣以為可先教授國子監學子。”
熙和帝點點頭,推廣拚音需要一定的先生,國子監的學子完全可以擔負。
有了蘇禦史開頭,大家暢所欲言,隻有賈代善頗為鬱悶,彆看他算是儒將,但推廣文教他真的想不出主意。
文人聊開懷了,引經據典旁征博引,真沒賈代善什麼事,眼見蘇禦史越來越得意,又是要召集京城所有秀才講學,又是要重修注音字典,再也按捺不住。
“臣有話說。”他聲若洪鐘,滿堂寂靜,眾人看向他。
“賈愛卿儘管暢所欲言。”熙和帝道。
“諸位說了半天,其實你們都沒好好學拚音,臣弟僅用一個月的時間就教會賈氏族學三十九名小學子拚音,為什麼不去看看臣弟是如何教拚音的呢?”
想把榮國府拋開,休想!
賈代善心裡暗搓搓地想,他一定要讓人牢記,拚音是他弟弟發明的。以後看哪個文人再看不起他家,他們讀了一輩子書也沒想出拚音。
以後賈氏一族也是書香翰墨之家了。
賈代善的話讓大家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是呀,他們隻是粗粗了解拚音而已,真論起來恐怕還不如賈氏族學的小學子熟練呢。
“臣以為榮國公說的在理。”張太傅附和,“我們均未掌握拚音,說起推廣仿若緣木求魚,不若去賈氏族學學習學習。”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去看看。”熙和帝表態。
賈代善與有榮焉,帝王親至,無上榮譽。
帶著換了便裝的眾人去了族學。
剛靠近大門,就聽裡麵一片學童喧鬨。
蘇禦史不懷好意,“莫非在打架?”
賈代善硬著頭皮,“我家族學設了體育課,說不定在比賽跑步,我弟弟說了,賈氏族學的學子要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不但要學習好,還要身體好。彆看學堂不大,專門設了繪畫課的。”
得虧他看了三弟的計劃書,不然還真掰扯不出來這麼一段話。
至於他是如何知道學堂開設繪畫課,那要歸功於大兒子賈赦,幾乎每周都拿回家一副鸚鵡圖讓他欣賞給獎勵,能不清楚嗎?
“說的是,現在好多學子身體太差,大考都撐不住,有些就算考過了,那身體不能支撐他們舟車勞頓去外縣就職。”張太傅歎息,大慶承平了,開始重視文臣是好事,可是學子的身體一代不如一代,實在讓人擔憂。
“且進去看看。”熙和帝發話。
沒設看門的,眾人進門沒有驚動任何人,自然看見讓他們大吃一驚的一幕。
一眾小學子在演武場上混打成一團,而他們的先生賈代儒在一旁乾看著。
“這是怎麼回事兒?”賈代善大吼一聲。
場上一靜,賈代儒看過來,衝著場上的學生說,“你們繼續玩。”
施施然走到賈代善跟前,“自由活動時間,孩子們玩著呢。”
賈代善氣不打一處來,“玩兒?我看是打架!”
賈代儒眉頭皺起,“小孩玩鬨哪有不打鬨的,我看著呢,受不了傷,頂多蹭破個油皮。”
蘇禦史冷哼一聲,“學子聚眾打鬨就榮國公說的教育?當真讓人大開眼界!”
賈代善臉色鐵青。
賈代儒十分奇怪,“打鬨是小孩子的天性,小時候不讓他們打打鬨鬨難道他們一直憋著,等大些就不好打鬨著玩了。”
“打架是人成長的必要環節,小時候打過架長大後不容易暴力。”
蘇禦史:“巧言令色,我就從沒打過架,你看我暴力嗎?”
賈代儒點了點頭,“難怪,圈著養的人容易玩陰的,你要不要打個架發泄發泄?一直憋著多難受,小心憋得變態了。”
“豎子欺人太甚!”蘇禦史衝賈代儒揮了拳頭。
“哎呦!”賈代儒倒是看清了他的拳頭,可惜身體反應跟不上,挨了一拳。
“大膽,你打我弟弟!”賈代善撩起袖子加入了戰場。
蘇禦史已經紅了眼,明知不敵,還是同賈代善打了起來。
“看來大哥好久沒有發泄了。”青了眼圈地賈代儒站在旁邊十分淡定道。
前來旁觀教學的眾人:……
賈赦發現自己爹和人打架,興奮地尖叫起來。
“大家快來看國公打架,過了這村沒這店!”
呼啦一下,小學子們顧不上玩耍全部圍了上來。
“你看我爹的拳頭,有缽頭大,打人可疼了。”賈赦尤不過癮,跟小夥伴解說起來。
賈代善腳下一踉蹌,被蘇禦史抓住了空擋,一拳打到了實肉。
“哎呀,我爹挨打了,不過我爹肉緊,你們看他的拳頭輕飄飄地,打在我爹胳膊上就和撓癢癢一樣。”
熙和帝:賈愛卿真不容易,養了這麼一個坑爹的娃兒。
又瞥了一眼抱胸看熱鬨的賈代儒。
嗯,還有一個坑哥的弟弟。
索性他也好久沒看過如此熱鬨的場景,笑嗬嗬地一麵盯著場上打架的二人,一麵叫過賈代儒。
“你就是賈氏族學的先生賈代儒?”他輕聲問。
“我就是,你找我有事?”賈代儒看了一眼熙和帝,眼睛不禁又看向了賈代善,他還從來沒見過大哥打架呢,“我大哥沒用全力。”
眾人心道,“可不是,畢竟是武將,要是全力以赴蘇禦史早就爬下了,可見賈代善心裡有數。”
熙和帝又問,“你放任孩子打鬨不怕出事?畢竟娃娃都小,下手沒輕重。”
賈代儒詫異,“我看著呢。他們要打架必須在我眼皮子底下打,背著我打架要挨罰的。”
熙和帝覺得賈愛卿的弟弟好像有點呆。
“你看小貓小狗不都會打架,小孩子也一樣,需要適當地動物性。”賈代儒頗為耐心解釋,“哪怕是小孩子也有憤怒的時候,如果不讓他們打架,全部憋回心裡去積攢著大人尚且受不了何況心智還未成熟的孩子?”
熙和帝等人竟然無言以對。
想想朝堂上,似乎文人比武將更愛打打殺殺,前朝朝堂之上好有錦衣衛指揮使被文臣活活打死的例子。反而孔武有力的武將可能打架打多了,在朝堂上頂多嚇唬嚇唬人,很少打架的。
“三叔壞,說我是小貓小狗。”賈赦聽到立刻不願意了。
賈代儒:“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張太傅:突然覺得自己徒弟似乎也不那麼靠譜。
酣暢淋漓打了一架,賈代善覺得似乎三弟說的也沒錯。
適當打架有利於身心健康,和蘇禦史打了一架鬱氣儘消,果然,拳頭比嘴巴更容易讓人舒坦。
“下次約不?”賈代善問蘇禦史。
揉了揉被打青的地方,蘇禦史想到拳拳到肉的感覺,雖然自己也疼,但是他終於打了賈代善一頓。
想他一個文臣,把國公爺打了,心裡一處隱秘地高興,心頭隻一個爽字!
於是,他惡狠狠咬牙道,“約!”
賈代善哈哈大笑,大力拍了拍蘇禦史的肩膀,“好漢子,回家要好好練練身手。剛才我才用了不到三分力,和弱雞打架太不過癮了。”
蘇禦史瞪眼,果然賈代善還是很氣人,他們之間沒完!
看著兩位愛卿的反應,不知為何,熙和帝有點羨慕。
他也想好好打一場啊!
連個對打的人都找不到,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感歎了一番高處不勝寒後,熙和帝情緒平複下來。
賈代善趁機說明來意。
“平時怎麼教的就怎麼教。”
賈代善輕輕拍了拍三弟的肩膀。
“當真?那諸位大人客串一把學生吧!”賈代儒眼含笑意。
賈赦捂嘴偷笑,學拚音免不了要啊波次的跟讀,有點小期待。
“我們能站在後排再聽一遍嗎?”賈赦轉了轉眼珠子,他最喜歡看大人的熱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