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張太傅捏著戒尺,“今天繼續作律詩。”
鄉試考經義、八股、史、策、論、律詩幾項,賈代儒彆的方麵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就是律詩上太一般平鋪直述,沒靈氣,沒感悟,更不會以詩言誌將整體升華,需要加強鍛煉。
賈代儒的臉是苦的,他是個係統,習慣性將大腦當硬盤和驅動用,讓一個係統從事創造性寫作有違程序設置。
張太傅脾氣有點急躁,又有心臟病,加上上了年齡,一個不好就有發病的可能,賈代儒隻能忍著。
其實單純看時間安排,張太傅安排還是比較鬆弛的,比不得他的精確到秒,但是讓賈代儒頭疼的是每天張太傅都和他講悟性。他的所有成就都是站在後世人肩膀上學得的,讓一個係統和人那樣領悟豈不是緣木求魚?
書上隻是簡單的一句話,明明講得是統治者如何維持社會秩序,如何糊弄老百姓,偏要扯上天道,得悟出七八個道理來才算完。
花開花落自然和溫度相關,讓他領悟哪門子的上天有好生之德?
在宇宙逃亡過的賈代儒表示宇宙裡連空氣都沒有誰和他來場天人感應?
這樣的日子隻有痛苦,沒有快樂。
“您這樣教書會讓學生厭學的。”即使是係統忍耐也是有限的,他忍不住諫言,張太傅學識淵博,但真不是好先生。
他自己的兒子教得鵪鶉一樣,純天然無公害,但也沒有任何主見和擔當。遇到事第一個想到就是看自己老子臉色,四十幾歲的人了活得像個應聲蟲,賈代儒看得直搖頭。
“人是需要玩樂的。”
小侄女出生第二天就被張太傅揪到張府過上了慘淡無光的日子,短短幾日,賈代儒覺得自己有些憔悴了。
張太傅隻是看了一眼賈代儒,意思是他不好端端的嗎?
賈代儒長籲一口氣,“我不是人啊!”
他是係統,不是人,所以他才能在打了雞血的張太傅手下依然□□,換個真正的人類試試,十有□□要崩潰。他有點同情太子了,據說那位可跟著張太傅學了十來年,而且是用聖人的標準要求太子言行舉止。
他覺得太子不在變態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張太傅冷笑,“你當然不是人,你是待考生。”
一個必須中舉的兼職教書的待考生還有臉和他說玩樂,登時,張太傅看賈代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必須更加嚴格才行。
“可是我作詩真的不行。”身為係統,賈代儒的短板十分明顯,寫詩作賦太難為人了。每每將華麗的辭藻拚湊一起律詩交給張太傅後,都被一個字一個字的點明哪個字不合適。
接著讓他回去再想,如此數翻,通過一個字他都恨不得普天同慶。
太不容易了。
整個修改過關後,第一次寫的詩沒有一個字能被留下來,寫一首五言律詩都能讓他撓掉不少頭毛,寫比不寫更讓人難受。
賈代儒感受到來自漢文化的深深惡意。
“我就是個文字匠人,沒有那個天賦。”賈代儒求饒。
張太傅敲他一記竹板,“少廢話,你做的那篇少年強則國強就十分不錯,振聾發聵!”
“那不是我寫的啊,我隻是個文字的搬運工。”賈代儒可憐巴巴,在張太傅的威逼下,他學會了寫詩,同時,也對寫詩深惡痛絕。
“那你把少年強則國強的人叫來我就放你回去。”
賈代儒指著對方半晌說不出話,他到哪裡去找人!
他的日子不好過,當然也不希望賈赦的日子好過,他來才幾天,賈赦新創拉線畫的名聲已經傳到張府了。
賈代儒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彆樣的情緒,肯定是封堵核心區的代碼鬆動了,病毒又出來作亂才影響到他的情緒。
使勁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的大腦從律詩中出來,偷空又寫了一長段代碼,讓核心區繼續保持休眠狀態。
哎,身為一個需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係統,他太難了。
原身的大腦開發不太到位,單純靠大腦寫代碼太費力了。偏偏他現在不太敢動和病毒攪和在一起的核心區,萬一抽瘋要自爆他豈不是死定了。
必須要進一步開發大腦,畫了一張圖紙交給一號。
“找個匠人做出來,做完再尋個樂師調準音。”
“這是……樂器?要用精鋼?”一號拿著圖紙,上麵畫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樂器,方形盒子上17個鋼片。若非圖紙標注的十分詳細他還認不出那是個琴。
“嗯,多做幾個。”他要做的卡林巴琴又稱拇指琴,是原產非洲的一種簡單樂器。音質類似八音盒的聲音,拇指撥動琴身上的鋼片就能發出空靈清澈的聲音,入門極為簡單但是它的專業演奏譜有點複雜,有些曲子難度甚至不下於鋼琴曲。
一個17鍵位的拇指琴僅僅用兩根拇指甚至能彈奏專業鋼琴曲,可想而知,難度還是有的。
鍛煉雙手其實還是鋼琴最到位,但是比起製作鋼琴所需要的漫長時間,拇指琴則簡單得多,17個長短不一的鋼條,木質共鳴箱便齊活。哪怕工匠不熟練,一天也能做好幾個。
“樂師一定要請好的,音不準等於白做了。”賈代儒怕一號忽視樂師的作用,特意吩咐。
這可難不倒一號,榮國府的女主人喜歡聽小戲,以往常常請戲班子入府,托個小管事就能將戲班裡的樂師單獨請出來調音。
“再有,如果可以最好讓樂師協助工匠做出22鍵甚至28鍵的琴。”就算卡林巴琴能夠通過滑音、幾個鍵位協調發出比較飽滿的音色,17個鍵位擺在那裡能夠演奏的專業演奏曲還是有限的。
而賈代儒製作這個琴就是想通過練習左右手和旋達到鍛煉大腦的目的。
一號領命而去,第三天,幾個嶄新的卡林巴琴擺在他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