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族學出了女學生後柳候便上門想要趁機領回長子。原配嫡長子在榮國府讓他大失顏麵不說,賈代善還是個狠人,不但讓他按時支付高昂的費用還將柳橖傑生母的嫁妝要走交給那個孽子。
失了麵子又沒了銀子,柳候早就不滿,聽說賈氏族學有了個女學生後在繼夫人的鼓動下再次登門。
他來的不巧,賈代善不在,唯一能見客的男丁隻有賈代儒。
柳候見是榮國府庶出的三老爺臉色便不太好看,認為榮國府看不起他才讓一個庶子來接待他。
語氣不善,“貴學堂男女混在一起太不成體統,為了整肅門風我今日就把我家大小子領回去。”
對於柳候,賈代儒記憶深刻,一個有家暴前科的不負責任的父親。
“你沒資格。”他說話直接,“你未儘到父親責任沒資格決定柳橖傑去留。”
將柳候氣了個仰倒,指著賈代儒道,“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我是他爹,父為子綱!”
話說的義正言辭擲地有聲,可賈代儒隻是看了他一眼輕飄飄道,“你有暴力傾向,已經失去了監護權。”
柳候想了想才明白監護權和暴力傾向的意思,麵紅耳赤,鼻孔擴張喘著粗氣好似隨時都要爆發的公牛。
在小花廳伺候的下人眼不錯盯著,生怕他惱羞成怒動粗,萬一再傷著三老爺的腿找誰哭去。
賈代儒的渾然不懼,語重心長勸道,“你看看,我不過說句大實話你就開始出現過激反應,為了孩子心理健康你真的不適合監護孩子。”
“孩子不是小貓小狗,給吃給喝就行,柳橖傑正處在青春期最忌諱你和你夫人那種暴力人格的人。況且,你在柳橖傑幼年時期沒有和他建立有效的親子關係,雙方沒有依戀不說你還打命人打死了和他相依為命的同伴。”
雖然賈代儒不太喜歡柳候,但想到對方是柳橖傑家長,還是頗為耐心地解釋。
“我不和你多言,把柳橖傑交出來。”柳候不想繼續和賈代儒說話了。
“想接回孩子可以,你得先通過我的考核。”賈代儒也有些動怒了,最討厭柳候這類的家長,自身毛病一大堆不改還不尊師重道,“賈氏族學的所有家長都要經過考核,你也不例外。”
不過他對柳候不抱希望,往往越是有問題的家長越是不會去學習的,不然社會也不會要求老師除了教書育人的責任外承擔一部分母親、父親的職責以保證孩子得到來自社會溫情和關愛,促進形成比較健康的心理。
柳候顯然就是這類人,賈代儒十分討厭他。
果然,柳候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賈代儒就罵,“你一個小婦養的有什麼資格考我這個侯爺!”
賈代儒搖搖頭,站了起來,看了幾眼柳候背著手走出了花廳。
柳候見狀心中暗喜,能當上侯爺自然不是心思那麼粗淺的人,他就是故意激怒賈代儒想讓他退回兒子。等他將長子領回家以後哪怕賈代善再登門要長子也不可能了,畢竟他也是一個侯爺。
還以為他去帶自家長子過來,不料等了一下午人的再也沒回來過。就是傻子也知道被耍了。
“好個仗勢欺人的榮國府,本候就不信……哼,走著瞧!”話說道一半,他猛然意識到現在還在榮國府,截住話頭氣衝衝走了。
自有人將話學給了徐老太太和史氏,兩人氣得咬牙切齒。不過學堂裡有女學生是他們理虧,也沒想著去找柳候的麻煩。隻是囑咐賈代儒以後家學招生注意分辨男女,省得再鬨出大烏龍。
若非賈代善位高權重,胡笳又立了大功並且和赦兒拴了婚,恐怕族人也是不樂意的。就這樣,也不代表他們沒有意見,隻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賈代儒在一定程度上表示理解,監獄也分男監女監,而且大慶人太早熟,14歲的小屁孩不但談戀愛和能談婚論嫁。把男女生分開也好,不過他皺了皺眉頭。
“可是不混班的話,女學生在哪裡上學?”
他的話讓徐老太太和史氏愣住了。
“不是不招女學生了嗎?”史氏反問。
賈代儒平靜地看了一眼史氏懷裡抱著的侄女,“那敏兒去哪裡上學?難道敏兒長大後不入家學學習?”
見史氏沉默,他大吃一驚,“敏兒如此聰慧怎麼能讓她失學當個睜眼瞎?”
史氏捂嘴直笑,“咱們這樣人家又不缺請女夫子的銀錢,女兒家尊貴何必同小子打鬨在一起。”
賈代儒卻聽出了其他,眼睛亮閃閃,“大嫂是要再建一個女子族學?我還去當山長可以嗎?”
如果建了女子族學就能名正言順招來一大批女學生,等於多了一倍的學生。重要的是,他終於可以多湊幾個班級了。
統共兩個班太沒成就感,想他當年也是管著偌大的第一監獄,轉行搞教育多年說是當了校長實際就是個班主任如何不讓人鬱悶。
史氏愣住,“不用吧,女孩子畢竟要嫁出去的,族裡不會同意出錢建女子族學的。”
賈代儒還沒想到勸說法子,徐老太太卻撫掌道,“老三的建議好,我出錢建一個女子族學,讓族裡的女孩都來上學,省得敏兒寂寞。堂堂小姐不能天天和丫頭們玩。”
女兒也是史氏的心頭肉,再一想女兒的力量屬性,她覺得讓女兒和同族姑娘多接觸接觸省得天天和她兩個不靠譜的哥哥學。
她又想到賈赦定下的胡笳,顯然,那是個比她家閨女更不像女娃的姑娘。
為了女兒成為名門淑女,史氏笑著對徐老太太說,“哪裡用您出錢,這錢我出了。”
賈代儒笑嘻嘻地拱手,“勞煩嫂子了。”
賈敏年齡還小,倒不急著建,加上是女學,地址、房舍、雜役婆子等比族學還得更用心幾分。這些不用賈代儒操心,史氏自會找管家或者族人處理。
史氏考慮地址的空擋,賈代儒則低著頭想著族人家庭情況,好像族裡適齡女童特彆多。不得不說,賈氏一族是典型的陰盛陽衰。除了寧榮二府隻有敏兒一個姑娘,其他族人平均三個女兒才有一個兒子。
可以想象能夠多出多少學生,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姓賈的女孩子上學費用大嫂說了她承擔,他不必苦兮兮找大哥討要經費。
史氏還不知道自己被坑了,抱著女兒問,“敏兒想不想和哥哥們一樣去上學?”
“想!”賈敏毫不猶豫,“現在去!”
史氏很滿意,賈代儒更滿意。
“等開學了,三叔一定教你真本事。”他保證道。
不知為何,史氏身上有點發冷。
熙和帝一道聖諭賈代儒免去了館選考試直接進入翰林院內設的教習館學習,眼紅眼熱的人不在少數。
教習館又稱庶常館,所謂非翰林不得入內閣,除了三鼎甲旁人隻有靠考入庶常館才算入翰林。因此,競爭強度不比會試小,不僅是留下來的都是精英,考試的深度、廣度都遠超會試。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內閣大佬不是三鼎甲卻能叱吒朝堂的原因,從一定程度上說他們不比三鼎甲差。
賈代儒是唯一一個沒有經過館選的貢生,加上他雖然頂著傳臚頭銜,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皇上從後麵將賈代儒的卷子給提上來的事已經隱隱綽綽傳了出來。都是天之驕子自然爭強好勝,不服氣的大有人在。
何況,科舉幾乎是寒門子弟出人頭地的唯一方式,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公平,而賈代儒是勳貴之後,皇上對他優待到讓人懷疑會試的公平性。
這下子不光好事者,就是一些極為正派的人還沒見到賈代儒就對他有些反感了。
聽聞賈代儒突然養好傷要入學了,一些好事者摩拳擦掌連夜備了些難題隻待他來上學時難為他,不料上完課他們正要‘結伴結識’新同窗時,太子金誥來了。
想到太子喜怒不定、鞭打朝中重臣的傳言,本來打算考驗考驗新同窗的眾人鳥獸作散。隻有幾個實在跑不掉的儘可能減少注意力。
好在太子是奔著賈代儒來的,隻在一開始受了他們的禮後就不理他們了。
側耳一聽,突然發現太子沒有傳言那麼糟糕,明明是個學識淵博思維敏捷說話風趣的人,哪怕對方不是太子,他們也願意與之相交。
賈代儒驚歎太子談話跳躍性之強,得虧他運行速度比人類稍稍快那麼一點點,儲備足夠豐富,否則真的跟不上。沒見旁聽的那幾個貢生已經兩眼蒙圈一臉敬佩了。特彆是對方複雜多變的情緒,上一秒激情澎湃,下一秒就能安靜如雞,話題轉變之突然,絕非常人能夠想象的。
輔之一些特彆的小動作,他還是懷疑太子精神狀況堪憂。
也就是他生活圈子幾乎限定在榮國府,從未聽聞過太子不好的傳言。否則他如果知道太子天才頭銜之下的暴戾以及陰晴不定的性格,現在就能確定太子精神出問題了。
太子不知道對麵的人正在評定他是否患有雙向情感障礙症,興致勃勃的暢談著。突然,他歎息一聲,“可惜孤每日忙忙叨叨竟到今日才能和先生暢談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