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陶緹沐浴出來後,裴延人不見了。
玲瓏適時迎上前,恭敬解釋道,“太子妃,殿下在同明殿尚有政務要處理,他讓太子妃你先歇息,不用等他。”
“噢,好的。”
陶緹扭過頭,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呢喃道,“這都亥時了,還要忙,唔……當太子也挺不容易的。”
玲瓏沒接茬,扶著她上床歇息。
……
與此同時,同明殿,書房內。
裴延一襲寬鬆的白色長袍,坐的身形端正,如勁竹板蕭蕭肅肅。與他相對而坐的顧風一身利落的黑衣,一把長劍放在桌邊。
茶香嫋嫋,兩人麵前一盤棋,黑白縱橫。
顧風落下一枚黑棋,他的嗓音像是被風沙燎過般低沉,“殿下,你之前隻說給穆王妃一個教訓,並沒提過要把事情鬨得這麼大。”
裴延低低笑了聲,“此次是孤漏算了,孤沒想到太子妃膽子會那般大,在人家地盤上,還敢跟他們卯上。”
他平素裡隻覺得陶緹貪吃愛玩,心地善良,卻也膽小,比如之前,她敢動手打裴長洲,卻也會在夜裡嚇得做噩夢。
他先前安排穆王世子這麼一出,一來是想拖住穆王妃,讓她無暇再實施畫舫的計劃;
二來,也是給穆王妃一個教訓,她想毀人清白,那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廢了她愛子毀人清白的“物件”。
見裴延還能笑出來,顧風眉頭擰起,沉重道,“太子妃有勇無謀,殿下你還慣著她……今天打探到的消息,穆王妃暗中謀劃,計劃對你、或者是對你的太子妃下手。此事真是把她惹急眼了。”
裴延眉目疏懶,不緊不慢道,“她若真的動手,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顧風一怔,忽的意識到什麼,臉色陡然變了,“殿下,你原本的計劃就夠冒險了,現在橫插穆王妃這一杆子,風險豈不是更大了!?不行,這太危險了……”
裴延不語,修長的手指優雅的撚起一枚棋子,輕輕放下,輕聲道,“風叔,該你了。”
顧風現在腦子亂的很,哪裡還有心情下棋,但見裴延笑吟吟的看著他,他便拿了一枚棋子胡亂落下。
“殿下,其實咱們掌握
了穆王勾結府尹,販賣私鹽,私鑄兵器的罪證,就足夠讓他大權旁落了,你何必還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不夠。”
裴延搖頭,清雋眉眼間是淩厲的冷意,“孤要讓穆王徹底失勢,再無任何起來的機會;除此之外,還要把長安那幾位,一同拉下水來。”
顧風眉頭蹙著,五味雜陳的看著麵前的殿下。
自從顧皇後去世,小殿下落水後,他便被主子派到小殿下身邊,保護他,教導他。
第一次見到小殿下時,他才五歲,那麼瘦小,漂亮精致的如女娃娃一般,小臉蒼白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他,也不害怕,隻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
後來兩人熟悉了,小殿下主動與他說,“風叔,我的病不能好,我要是好了,還會有人要害我的……我不想死。”
後宮的陰私手段層出不窮,裝病是那個五歲孩子唯一能想出的辦法。
時光如梭,他陪著小殿下長大,看他從那個目光堅定說出“我不想死”的小孩子,一步步成長為眼前“胸中有溝壑,眼裡存山河”的男人。
安靜中,有風從窗戶吹進來,燭光搖曳著。
裴延在棋盤落下一字,冷白的側顏勾起一抹輕鬆的笑,“風叔,你輸了。”
顧風從過往回憶中醒神,低頭一看,隻見裴延剛才落下的那一顆白棋,出其不意,攻陷了他大片黑棋。
裴延道,“一招險棋,用好了,卻有奇效。”
顧風聽懂他話中深意,拱了拱手道,“殿下棋藝高超,屬下甘拜下風。”
..........
集仙殿一片安詳的靜謐,寢殿的燈滅了好幾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