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條緊實的腹肌、精壯的胸肌、還有清晰可見的人魚線……
看到裴延近乎完美的身材後,陶緹愣了一瞬,沒想到他平日裡看著弱不經風似的,衣袍下卻這麼有料。
但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她趕緊將視線轉到他的傷口上。
他手臂和背後那兩道劍傷還好,不算很深,比較麻煩的是胸口上這一劍,陶緹伸手比了比,吸了一口涼氣,後怕道,“差一點點就刺到心臟了啊!”
她暗自慶幸著,還好自己及時把花瓶丟過去,分散了那刺客的注意力,否則那刺客要是再刺第二劍,裴延的性命可見難保了!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看來那豆腐渣的欄杆也不是全無作用,至少誤打誤撞打開了一個新的求生角度。
這會子四下寂靜,陶緹也找不到乾淨的紗布,隻能撕著自己的裙擺,替他簡單包紮。
“殿下,你可千萬撐住,你福大命大,一定會沒事的。”
“……”
“你看,咱們掉進河裡,都還平安上岸了,是吧?”
她邊碎碎念,邊替他係好傷口,還好她之前學過一些急救包紮的方法,雖然此時條件有限,但好歹能止住血。
裴延虛弱的靠在石頭上,靜靜地由著她擺布。
陶緹垂著小腦袋,神情專注的替他包紮,柔軟的手指溫熱,時不時碰著他的胸膛,像是春風拂過雪原。
不多時,她長舒一口氣,“包好了!”
裴延習慣性想誇她一句,隻是渾身虛弱的連開口的都費勁,溫和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身上,瞳孔微動。
她身上薄薄的春衫完全浸濕,緊緊貼著身體,勾勒出少女蜜桃初熟般的婀娜曲線來……
裴延生硬的將腦袋扭向一旁,“咳咳。”
陶緹一聽他咳,登時緊張起來,連忙伸過手,輕撫著他的背,“殿下,你沒事吧?”
裴延纖濃的眼睫垂下,黑眸深暗,瞥過小姑娘緊緊貼著他手臂的柔軟曲線,喉結微動,嗓子發緊,又咳了兩下。
見他這樣咳,陶緹神經都繃緊了,張皇失措的往四周看了看,“殿下,我們好像飄得挺遠的……也不知道這裡是哪,但看這河岸四周也不像原始狀態,附近應該有人家……
”
她剛才隻是簡單給她止了一下血,遠遠不夠,還得找個大夫好好包紮才是。
想了想,她草草將裴延的衣袍扣子係好,半蹲在裴延麵前,“殿下,你趴上來,我背你,咱們先去前頭看看。”
看著眼前纖細嬌小的身軀,裴延一愣。
她,背他?
陶緹等了會兒,見他遲遲沒動,扭頭看他,“怎麼了?”
裴延嘴唇微動,嗓音沙啞,“孤,自己……走。”
陶緹蹙眉,麵露擔憂,“你可以麼?”
裴延怎麼會說“不可以”,他屏著一口氣,艱難的起身。
陶緹一見他這樣,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往他懷中湊,好讓他靠著她起來。
“殿下,你受傷了,不要硬撐著。我沒受傷,力氣比你足,當務之急,是先出去找到人家,幫你處理傷口才是。”
她的目光澄澈如水,眉眼間滿是認真。
裴延低低的“嗯”了一聲,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半扶半背的,兩人緩慢的往前頭那片樹林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陶緹感覺裴延越來越吃力,呼吸也愈發的粗重,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風箱。
她咬著牙,低聲道,“殿下,再撐一撐,走過這片小樹林,應該就好了。”
說著,她還伸手將他的腰往她這邊拉了拉,好讓他多分些重量給她,“你彆看我個子小,平日裡我那些飯可不是白吃的,我力氣很大的,你往我身上多壓一些沒關係的。”
兩人衣衫都濕漉漉的,那本就單薄的衣料仿佛變得更薄了,身體緊貼著,能夠清晰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陶緹漸漸發覺,他的身子好像格外的燙?
她心頭一沉,忙停住腳步,扭過腦袋,額頭剛好碰到他的下巴,她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好燙!
她的手猛地縮了下,眼底的擔憂更甚。
看了圈周圍,陶緹尋了一棵大樹,扶著裴延坐下。
再次探了探裴延的額頭和臉頰,陶緹唇瓣緊抿著,這麼燙,根本沒辦法繼續走下去。
裴延本來就是個病弱之軀,如今受了傷,又失血過多,還在河水裡泡了大半夜,這不生病才怪呢!
裴延隻覺得意識昏沉的厲害,忽的,一雙柔軟的手貼上了他的臉頰,涼涼的,很舒服。
他緩緩抬頭,桃花眼仿佛籠上一層迷離的霧氣,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小姑娘。
她白皙的小臉上寫滿嚴肅,水眸定定的看著他,嬌軟的嗓音透著堅定,“殿下,你在這等著我,我去找人來幫忙……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裴延濃眉微擰,抬手拉著她的袖子。
陶緹咬了咬唇,猶豫片刻,反握住他的手,鄭重道,“你叫我信你,那你也要信我……咱們互相信任好不好?”
有風輕輕拂過,天色不知不覺又亮了幾分。
陶緹也有點擔心把裴延單獨留在這,尤其他還受著傷,虛弱的很,偏生又長得這般漂亮……
唉,長得漂亮的男人也是很危險的!
思索片刻,她折了一堆的樹枝,遮擋在他身前,又從地上弄了些泥巴,往他白皙俊美的臉上抹了抹。
雖然抹了泥,他深邃立體的麵部輪廓依舊好看,但比開始那副唇紅齒白的神仙模樣,還是要低調不少。
“殿下,等我回來!”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抓緊時間往樹林外走。
走了大概有三裡路,倒真讓她發現一條路!
陶緹心中狂喜,腦中迸出魯迅先生那句至理名言——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
有路,就意味著有人!
她頓感歡喜,腳步都輕快了不少,加快速度沿著這條路走去。
沒走多久,她就看到了一道身影出現在前頭。
那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粗布衣衫,腰間纏著一圈野獸皮,肩上挎著個箭筒,這副打扮,看樣子是來林子裡打獵的獵戶。
陶緹總算見到了人,心中一喜,連忙迎了上去,“這位大哥好,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乍一看到林子裡冒出個美貌小娘子,那獵戶嚇了一跳,還以為遇見話本上的狐仙了。等走進了一看,才鬆了口氣,是個活人。
那位中年男人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雖然狼狽了一些,但看這打扮應當是富貴人家。
“姑娘,你這……難不成是遇見水匪了?”這兩年洛陽周邊時常有水匪出沒,專門攔截落單的商旅船隻,凶惡至極。
陶緹一怔,忙道,“是是是,是遇見水匪了,我們的船被搶了,我和我……我夫君,一起跳下河,
好歹保了一條性命。隻是我夫君受了些傷,這會兒正在前頭,大哥可不可以發發善心,幫幫忙,帶我們去找下大夫。”
頓了頓,她摸了摸腦袋,發鬢鬆鬆垮垮的,首飾早就被水衝的沒影了,好在耳朵上的耳環還在。
陶緹趕緊將那一對水色極好的翡翠耳墜兒摘下來,遞給這獵戶,“大哥行行好吧。”
那獵戶雖對珠寶首飾沒什麼研究,但一見到這對透亮晶瑩的耳墜子,便知道價格不菲。
他立刻變了個臉色,接過那耳墜子,道,“好,好,姑娘你前頭帶路,咱們去找你夫君。”
陶緹喜不自勝,忙領著他原路折返。
將遮擋的樹枝撇開,陶緹蹲下身子,摸了摸裴延的額頭,又湊到他耳邊溫聲道,“殿、夫君,我回來了,我找到人幫我們了。”
她溫熱的氣息拂過耳朵,裴延緩緩睜開眼睛,或許是剛才靜靜歇了些時間,他的意識比開始清醒了些。
他看了看陶緹,又看了看跟前站著的那個獵戶,低低的“嗯”了一聲。
陶緹見他回應,鬆了口氣,起身對獵戶道,“我夫君失血過多,渾身沒力,還麻煩大哥你受累,背他一段路。等到了大夫那裡,我們定有重謝!”
獵戶瞧著地上的裴延錦衣華服,又轉向陶緹,見她雖形容憔悴了些,卻依舊不掩明豔的姿色……三角眼不禁眯了起來。
這男人現在半死不活的,女的又柔柔弱弱的,自己還打什麼獵啊?這不就是上天給他送了個媳婦來麼?
善與惡,往往隻在一念之間。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就如雜草一般瘋狂的生長著。
獵戶看向陶緹目光越發熾熱,尤其是看到她那半乾未乾的衣衫下,若隱若現的窈窕身姿,更是覺得渾身發熱。
忽的,他摘下身上的箭筒丟在一旁,朝著陶緹撲了過去。
陶緹本能避開,震驚的看向他,“你做什麼!”
獵戶搓著手,黧黑的臉上帶著淫邪的笑容,“小美人,我看你夫君身上的傷實在嚴重,救不救的回來還不一定。咱們相遇一回也是緣分,不如你跟了我,做我的媳婦吧?”
陶緹怔住了,怎麼也沒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幫手,竟然是個心懷不軌的豺狼!
她心頭猛地一震,
一邊躲避著,一邊怒罵道,“我警告你彆亂來,不然我一定殺了你!”
獵戶是個鰥夫,許久沒碰女人,如今見她這般,隻覺得彆有趣味,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殺了我?就你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們?誰殺誰還不一定呢。”
他說著,動作迅速的朝著陶緹撲去,就像是捕捉獵物的鬣狗一般。
陶緹儘力躲避著,不曾想腳下一個不慎,踩到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身子直直朝後頭栽去,狠狠摔了一跤。
尾巴骨摔得快要裂開一般,明明痛的齜牙咧嘴,她也顧不上緩釋,連忙要爬起來。
可她這邊才坐起身,那獵戶已然走到她的麵前,咧嘴一笑,“嘿嘿,小美人,我看你還往哪裡跑?”
陶緹,“——!”
她下意識抓起手邊那塊石頭,眼見那獵戶要俯下身來,她揚起手,尖叫道,“啊!”
下一刻,猩紅的血液像爆開的水龍頭般灑了下來,飛濺到她的臉頰上、衣服上,那種溫熱粘稠的觸感,讓她渾身發麻。
陶緹傻了,徹底傻了。
她直著一雙眼,僵硬的扭過脖子,看向手中的石頭。
她……她壓根都還沒砸下去!
獵戶瞪圓了眼睛,一張粗糙的臉上寫滿震驚與猙獰,伴隨著瞳孔的迅速擴散,他那矮小粗壯的身軀緩緩朝著一旁栽去。
脖頸的大動脈血管處,是一個拇指大的深窟窿,殷紅的血液還從窟窿裡不斷流出,流滿了他整張臉……
陶緹心頭一陣寒意,仰起頭,濺到眉間的鮮血徐徐流下來,仿佛在她眼前罩上一層血紅色濾鏡。
在這片妖異的血紅中,她看到一襲淺色長袍的裴延彎著腰站著,他緊緊捏著一支打獵用的羽箭,鋒利的箭頭上沾滿了血。那濃烈的血,也沾滿了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