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川等到晚上天黑才回來,雷爸爸在門口撞上他,又氣又急:“你這一天乾什麼去了?早上喝了碗豆漿就不見人影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差點就要打電話給你媽——”
雷東川手裡還提著一個大塑料袋,聽見奇怪道:“爸,我要是找不著了,您應該打給我二叔啊,打給我媽乾啥。”
雷爸爸:“……你回來晚還有理了啊!”
雷爸爸念叨了他一路,一直從大門口念到廚房,瞧著兒子翻東西吃,又有點心軟了,給他熱了飯菜。瞧著雷東川坐下吃飯,他自己也搬了個小板凳過來,板著臉打算繼續教育:“東川啊,今天這事兒情節很嚴重,你忘了上次挨打了?”
雷東川咽下嘴裡的飯,道:“我這次沒爬車。”村裡就一輛車還是他們家開來的。
雷爸爸嚴肅道:“不隻是爬車的問題,你以後要出去得跟家裡說一聲。”
雷東川道:“我跟爺爺說了啊。”
雷爸爸不信,去找了雷長壽問了一聲,雷爺爺點頭道:“說了,說了,我下午去村裡買肉的時候,有好幾個小孩都跟我說了。”
“都怎麼說的?”
“說東川帶他們去玩兒了,晚點回來。”
“爸,您彆總護著他,這玩的也太晚了啊……”
“沒事兒,東川在這裡混得比你熟,村裡安全,再說還有那麼一幫孩子呢,老孫家那小子牽著狗去的,三條大狼狗,上山都不礙事。”雷長壽在村子裡住習慣了,倒是對這種日落而歸的生活非常習慣,天黑就回家了嘛,村裡的孩子們一貫如此,放暑假的時候一群孩子一跑就是一整天。
雷爸爸十分不解,又問道:“東川,你中午吃飯了嗎,餓著沒有?”
雷東川道:“吃過了。”
“在哪兒吃的?”
“孫小九他爺爺家,哦,就是村口豆腐坊往右邊數第三家,院子裡有個大石磨的那個。”
雷爸爸一臉茫然,他自己都從未拜訪過這個孫家。
雷東川那邊已經吃好飯了,拎了袋子去水井那邊,把裡麵的東西倒在木盆裡泡洗了一遍。
雷爸爸老遠瞧見,問道:“東川,你帶什麼回來了?”
雷東川道:“路上找見幾棵油桃樹,結的果子挺好,摘了點來。”他洗完端過來,給他爸和爺爺留了些,剩下的放在廚房:“爸,這些都是給小碗兒吃的,您彆多吃啊,這種不長毛的桃子太難找了,我怕小碗兒碰到桃毛癢癢,給他吃這個。”
雷爸爸問他:“你這都是哪兒找出來的,你上山了?”
雷東川點頭,奇怪道:“對啊,不是你說的嗎,過兩天就帶賀爺爺上山去采風,還要去道觀裡看看,我今天就上山一趟,提前找好路了。”
雷爸爸咬著手裡的桃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本來說的“過兩天”是個謙辭,沒想到在孩子耳中成了實打實的兩天,並且還計算好了日子,提前去踩點找路。
雷爸爸心情複雜。
雷長壽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笑嗬嗬道:“你瞧,我說的沒錯吧,東川在這裡你就放心吧,這小子本事著呢。”
雷爸爸問道:“爸,他每年都是這樣嗎?”
“什麼樣?”
“就,前呼後擁的,一幫小孩跟著他滿山跑?”
“差不多吧。”
雷爸爸想起他剛來的時候,老婆叮囑他的那些話,他覺得他也做不到了。原本是因為雷東川在家屬大院帶著一幫小孩鬨得雞飛狗跳才被發配到鄉下,但是現在看來,他這個小兒子,在鄉下顯然更自由了啊,這人手不見少,反而有增多的趨勢。
雷東川端著一盤油桃去了臥室。
臥室裡空空蕩蕩,特彆安靜,隻有放在床邊的一雙小拖鞋暴露了小朋友所在的位置。
雷東川以為白子慕還在跟他賭氣,探頭瞧了一眼,先看到被子那鼓起來一個包。
他心裡放鬆了幾分知道弟弟這是在跟他玩兒,站在門口沒先進去,故意往四周看了下,喊了一聲:“小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