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被快速撲滅, 即使先燒起來的是麥稈堆, 但麥子還是損失了兩壟。
所有人一臉沉痛,對於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來說, 每一顆糧食都是珍貴無比的, 如今被燒毀了那麼多,眾人心中疼得滴血。
“說吧, 火是什麼燒起來的?”大隊長神色陰沉, 聲音冷得像冰渣子一般。
衛援朝與趙秋萍嚇得宛如冬日裡的鵪鶉, 哆哆嗦嗦不敢說話。
“趕緊交代清楚!”支書咬牙切齒, 恨聲喝道。
感受到眾多憤怒的目光,趙秋萍如芒在背。
都怪衛援朝!為什麼要約我?為什麼把地點選在曬場?為什麼要烤包子?趙秋萍在一瞬間腦子裡閃過許多念頭, 本能地想要把自己摘出來。
憤恨地瞄了眼衛援朝, 她縮了縮肩膀, 抹著眼睛開始抽泣起來:“不是我……我來的時候火就燒起來了……”
衛援朝霍然抬頭, 眼神猙獰了一瞬,趙秋萍這是想撇清關係,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呸!想都不要想!
臉上的表情立時一變, 衛援朝假裝悔恨交加地哽咽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偷偷和秋萍約在曬場見麵,更不該為了讓秋萍吃上熱包子和她一起生火……”
“衛知青,你為什麼要汙蔑我?”趙秋萍淚眼朦朧, 厲聲打斷衛援朝的話,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衛援朝一臉深情,以眼神傳遞信息:想讓我背鍋?做夢!
趙秋萍眼底浮現出威脅之色。
衛援朝眼角微不可查地彎了彎:有本事來咬我啊。
幾秒鐘內, 兩人就以眼神交鋒了幾個回合。
趙秋萍腮邊鼓了鼓,似在咬牙,麵上卻哭得越發柔弱,完美扮演了被冤枉的委屈少女。
在場的大多數村民更相信趙秋萍的話,畢竟是自己村裡的人,又是大家看著長大的,怎麼也比聲名狼藉的知青可信多了。
就在眾人將不善的眼神移到衛援朝身上時,先前抓住人的中年漢子嗤笑一聲:“想要推卸責任?先將身上的包子味去掉再說吧!”
眾人瞬間將視線轉回趙秋萍,離得近的幾個嬸子還湊到她身邊聞了聞,一股揮散不去的肉香味鑽入鼻腔,當下就高聲喊道:“果真有包子味!”
所有人靜默片刻,繼而一片嘩然,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了一番,都覺得是衛援朝和趙秋萍私下裡搞對象,年輕人不知輕重,不小心燒了糧食,這會兒出了事,雙方互相推諉起來。
人群中有人怒聲吼道:“把這兩個不要臉的抓起來!”
又有人繼續嚷著:“糧食那麼金貴,必須讓他們賠!”
剩下的人隨聲附和。
群情激憤,大隊長黑著臉,給支書使了個眼色。
支書嘴唇蠕動了一下,上前抬手壓了壓,待眾人安靜下來,道:“損害公家財產肯定是要賠償的,這樣吧,這兩壟麥子的損失就讓衛援朝和趙秋萍補足,這次小分糧就不算上他們了。”
聽到這裡,人牆外的趙老太跳著腳衝到前頭:“我不同意!三丫那份憑什麼不分到我們家?她都和衛援朝搞對象了,要賠也是他們兩人賠,跟我們家沒關係!”
趙老太在心中快速算計了一下,三丫這個孫女的名聲已經壞了,留在家裡還要還債,左右她跟衛援朝不清不楚,不如嫁禍出去。
趙秋萍驚恐地後退幾步,身形搖搖欲墜,不由將求救的目光投向大隊長。
大隊長雙目微闔,沉默不語。
支書現在心情不好,對這個極品老太太生出厭煩之意,麵上皮笑肉不笑地嘲諷一句:“嬸子,秋萍這還沒嫁出去呢,扣下這次的口糧並沒有不合理的地方吧?”
趙老太噎了噎,屁股往地上一坐,扯著嗓子開始胡攪蠻纏。
趙秋萍見事情即將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當下委頓在地,放聲痛哭:“不是這樣的!我和衛援朝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相信我啊!嗚嗚嗚……嗝……”
祖孫倆一個比一個哭得大聲,眾人隻覺得魔音灌耳。
“媽,彆鬨了,”大隊長見狀一把拉起老太太,冷漠的眼風掃過衛援朝,“三丫和衛知青也不一定有關係,不能說吃了一個包子就是搞對象了吧?”
“再說現在說的是賠償的事,你彆擱這添亂了!”
一旁的衛援朝額頭上冒出大量冷汗。按照他的計劃,本來應該是他和趙秋萍衣衫不整拉拉扯扯被人看見,到時候大隊長就算對他不喜,但到底成了一家人,磨一段時間就能獲得助力。可這一切都被這場火給攪亂了!他和趙秋萍的事沒成,心思暴露,大隊長現在肯定更不待見他了。
衛援朝呼吸急促,他如今是個窮鬼,要賠那麼大一筆糧食,賣了他身上的一百多斤肉也賠不起!
怎麼辦?全用工分來抵麼?
衛援朝很慌,咬了咬舌尖,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趙秋萍不能放棄,雖然大隊長這會兒對他觀感不好,但娶了趙秋萍,至少能從牛棚裡搬出來,還債的事可以日後再說,他就不信大隊長能看著趙秋萍餓死。
“秋萍……”衛援朝蹲下身拉住趙秋萍的手,表情愧疚,語帶深情。
趙秋萍:“……”
乾嘔兩聲,一腳蹬在衛援朝的傷腿上:“衛援朝你不要臉!明明是你說可憐我沒吃飽飯才給我包子的,為什麼要陷害我?”
趙秋萍發揮出十二分演技,聲音淒厲,神情絕望,周圍的人群漸漸猶疑起來。
“彆吵了,先把他們帶到辦公室關起來,現在還是收麥子要緊。”支書神色不耐,捏了捏鼻梁,示意小隊長把人帶走。
人群外,木離三人站在小土坡上圍觀了全過程。
魏秀清輕嗤一聲:“活該!”她還沒開始找趙秋萍的麻煩,對方就倒了血黴,可見做人還是要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