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蘇鳴這樣奇特的要求,黑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自己讓他這樣害怕?
蘇鳴說道:“你要是擔心我把你鎖在裡麵或者喊人來,總不能讓我在裡麵看你洗吧?畢竟男女有彆……”
黑土反正是黑臉,看不出來臉紅沒有。
她說道:“不用。”
說完她把大衣裡的弓箭和匕首拿在手上,先進了衛生間,但沒鎖門。
蘇鳴驚了,不用?末世的女人洗澡這麼奔放?給看?
不知道有沒有看頭。
蘇鳴看她先把弓箭匕首放在一邊,小心地試了試水龍頭,然後洗乾淨了手,才過來接過蘇鳴手裡的衣服和拖鞋。
蘇鳴有點愣神,她的手……洗乾淨之後好白。
“柳安。”
“啊?”蘇鳴抬頭,一張黑臉。
黑土表情很鄭重:“我的名字。”
說完她轉身走進了衛生間,關上門之前頓了頓,開口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彆找人來抓我,可以嗎?今天的事……對不起。欠你的錢,我會想辦法還。”
她黑黑的臉上,露出請求的表情,眼神罕見的柔弱。
蘇鳴看著她的樣子,心裡沒來由的一軟。
在恐怖至極的末世生活著的女人啊……她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從一開始見麵時候的極度謹慎,到現在發現情況這麼不對、自己也好說話之後,突然變得柔弱起來。
“……好,我答應你。”蘇鳴鬼使神差地說道。
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也許……真的不會危害他的生命了?
“謝謝你。”
蘇鳴懵懵地看著她關上了門,還反鎖了。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學會的。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都答應她了,還喊人嗎?
可是……她拿了武器進去……可見也隻是一種嘗試般的信任。
如果真招人來了,回頭會爆發什麼樣的局麵?
反倒是……原來她叫柳安嗎?這應該是真名了吧。
為什麼她會姓柳?
話說回來……為什麼她也說著一樣的語言?
蘇鳴忽然毛骨悚然……末世,她該不會來自地球的未來吧?
想到這裡,蘇鳴不由得急切地等著柳安出來。
萬一真是這樣,那問題可就大了。
災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如果不遠了,那怎麼辦?該怎麼預防……
蘇鳴坐立難安。
衛生間裡,水聲響了起來。
蘇鳴坐到了沙發上,開始想等會怎麼辦,該怎麼問。
他想了想,就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從臥室裡搬了出來,打開了思維導圖,開始列框架,甚至都沒想著要登上QQ什麼的跟朋友聯係。
柳安萬萬沒想到,是因為她的姓氏和說的語言,讓蘇鳴意識到了問題的不簡單,徹底打消了找人來把危險的她帶走的想法。
衛生間裡,柳安獨自一人,有點小心翼翼。
地方都這麼乾淨,她都不知道身上穿的臟衣服,該放在哪。
想來想去,隻有先放在門背後。
她把衣服一件件地脫了下來,疊好了放在那裡。
從鏡子裡,已經出現了她的模樣。
她隻想趕緊把自己洗乾淨,不然和這裡就是如此格格不入。
赤腳走進了蘇鳴說的洗澡區,把那個門拉上之後,她小心地打開了開關。
水一下就冒了出來,真的像他說的那樣,開始時候有點涼,一會就開始變熱了。
柳安舒服得哼了一聲。
花灑裡的水冒著熱氣,開始源源不斷地傾灑下來。
柳安微微張開著雙臂,握著緊緊的拳,走到了花灑下麵。
她抬著頭,迎接著溫熱的水。
水滴不停撲打在她的臉上,讓呼吸有點難。
所以她時不時地張嘴,吸氣,然後憋著。
水經過了頭發,額頭,臉,脖子,流到地上就變了顏色。
透明的清水被染上了最壓抑的黑,她的手臂漸漸放鬆,似乎身體裡的緊張正在被清水洗滌著,讓她沉重的東西正在被抽離。
在她緊閉的眼角,有持續清澈的水流出來,隨後混入渾濁。
但熱水,真的像蘇鳴說的那樣源源不斷。
她的臉上,黑色一點點地褪去。
像是扔進河裡的臟石頭,在河水的衝刷下露出珍珠的光芒;像古老雕像上的鏽蝕,被逆流的時間一點點抹回最初的模樣;像斑駁的老照片,忽然呈現出當時真實而鮮豔的時光。
終於,地麵上的水也不再渾濁了。
柳安伸手在臉上擦了擦,水重新不那麼清澈。
她小心翼翼地把蘇鳴說的洗發液拿到手上,試了幾下揭開了蓋子,輕輕擠了一點點出來,嘗試著開始搓揉著自己的頭發。
果然起泡泡了,柳安聞到了讓人舒服的香味。
簡直像是做夢一樣。
她洗著這一生以來最奢侈的一個澡。
用掉的水,隻怕比過去19年來洗漱用掉的水都多!
她覺得,這大概就是阿媽說的幸福吧。
幸福得讓人暈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