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嚇到你們啦?”李莉站在床邊輕聲問自己被嚇的臉色煞白的父母, 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心疼的說:“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希望爸媽不要嫌棄他。”
床上那攤、那攤肉醬怎麼可能還活著!
李莉的母親抱著嚎啕啼哭的孩子自己也嚇的哭起來,根本不敢再去看床上的東西,死死抓著李莉父親不敢高聲說:“死了,是不是死了……”
也說不清是問床上的那個人死了,還是問李莉是不是已經死了。
李莉父親出了退撞在背後的木板牆上一臉的冷汗, 盯著床上那個人,想起王順來,王順的屍體被從軌道裡撈出來的樣子不就是這樣嗎?被火車碾的隻剩下零星的肉和皮,胳膊腿全斷了,腦袋被碾扁了紅紅的血白白的腦漿……
他看的胃裡一陣陣翻湧,可如今床上那個人煞白的臉黑漆漆的顏明明、明明在盯著他們……
“跑、快跑……她一定是來找咱們報仇了……”他嘴唇發抖的低聲道, 拖著發軟的雙腿想先跑出去,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哐”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李莉有些吃力的從床邊提起了一個大書包跟他們說:“他帶了錢來,聽說爸媽三萬塊把我賣給了王叔, 他帶了五十萬來, 想向你們證明他的誠心。”她拉開了拉鏈, 拽著書包的底猛地將書包裡紅色的人民幣全抖在了地上, 那一張張一捆捆一百元人民幣散落一地,砸在李莉父親的臉上眼前, 和她母親的腳邊。
真多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五十萬,原來五十萬是這麼多。
“夠嗎?”李莉問他們, “不夠他還有,他特彆有錢。”
這真的是錢,她爸爸抓起一遝錢來看,是真的,都是真的……
兩個人盯著地上的錢,脊背發寒,腦子裡一片混亂,除了恐懼、震驚還有說不出的後悔,這是真的嗎?莉莉居然認識了這麼有錢的男同學,為什麼不早說?早說的話哪裡鬨的到這種地步……
她母親雙腿發軟的邁不動道,盯著地上的錢又抬頭盯著李莉,發抖的問她,“莉莉你、你真的是人?你同學……他、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你彆嚇唬媽啊,媽膽小……”她眼淚往下掉,也不知是嚇的還是其他原因。
“我怎麼會嚇唬你們呢。”李莉輕輕笑了一下,望著他們聲音平靜至極,“他是不是活著對爸媽來說重要嗎?重要的難道不是他是不是真的有錢?”她在昏暗的光線裡望著她的父親說:“爸不是說過,嫁給王叔沒幾年他就死了,他的錢都是我的了。那我這個同學是個死人不正好合你們的心意?隻要你們把我嫁給他,他的錢和彆墅就全是你們的了,你們可以住在他的大彆墅裡,花著他的錢,開著他的車,吸一輩子他的血,如果不夠的話,就再把我嫁給彆的有錢人,好不好啊?”
她爸爸從地上的錢堆裡抬起眼來,臉色煞白的看她,她這話……這話分明是來報複他們的,得跑!
他不等李莉再說什麼,摟起地上的幾遝錢爬起來就跑,拚了命似得跑。
李莉的母親慌張的叫了他一聲,他連頭都沒回,她抱著啼哭的小女兒心裡又怕又急又恨,她怎麼命這麼不好攤上了這麼一個男人,苦了大半輩子,她任勞任怨這種關頭卻撇下了她……
她聽見李莉叫了她一聲:“媽。”嚇的跌撞在牆上,手裡的孩子差點抱不住,立刻急哭道:“彆找我彆找我……莉莉媽、媽不想害你啊,媽是為了你好,都是你爸!你爸為了那麼一點小錢就逼你嫁給老王那個畜生!媽勸過他算了,不要逼你,可你也知道你爸那個脾氣,媽是……無能為力啊!鬨成這樣……媽也心疼你,你看在、看在媽生你養你,還有你妹妹需要媽的份上饒了媽媽……找你爸!對,找你爸報仇!”
“原來你們是知道的。”李莉站在床邊的黑暗裡低低說了一句,“他對我做了什麼原來爸媽是心知肚明的,卻還是要把我嫁給一個畜生。”
外麵傳來她父親撞在門上的聲音,他似乎怎麼撞也撞不開那扇門,拚命的喊著讓人來幫他給他開門,讓人來救他。
“莉莉!”她母親嚇的抱著小女兒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向她懺悔,“媽不好!媽錯就錯在不該嫁給你爸這個沒用的畜生!但你是媽親生的,媽……媽怎麼也不會害你對不對?媽隻是想好歹老王有點錢,你嫁給他忍幾年他死了你就熬出頭了,不用向媽一樣一輩子吃苦受累,你彆怪媽莉莉,媽做不了你爸的主,都是他的主意!”
她垂眼望著她的母親和她懷裡啼哭不止的小妹妹,輕聲道:“那媽能不能幫幫我?你幫我報仇,我隻是想報仇,報完仇我的錢都給你,你看看這些錢我都給你,這樣咱娘倆就都解脫了。”
她母親滿臉掛著眼淚呆愣愣的問她,“我、我幫你報仇?怎麼幫你?”
“你覺得該怎麼幫我報仇?”李莉問她,“這麼多年爸怎麼對我的,媽全在一旁看著,你覺得怎麼幫我報仇好?”
她母親一時哽在了那裡,“可媽……媽跟他動起手來,動不了他……”
“我知道。”她說:“霍韶會幫咱們的。”
床上的那個頭忽然動了動,李莉的母親看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搖搖晃晃的從床上站了起來,血和肉流了一地,她嚇得嚎了一聲整個身子貼在床上,哭著不敢看不敢動,隻是不住的說:“饒了我、彆嚇媽……”
那血肉模糊的人卻踩了一地血腳印越過她,搖搖擺擺的往外走去。
李莉的母親聽見外麵傳來她父親的尖叫哀嚎聲,驚的她一抖,聽他哭著喊著,“彆過來!彆動我!彆、彆……啊!”
她母親連哭也不敢哭了。
李莉在她麵前彎下腰來對她輕聲說:“媽,我幫你抱著妞妞,不要讓她出去了,免得被嚇著。”
她瑟瑟發抖的忍著哭聲,哪裡敢不撒手,卻見李莉輕輕的抱走妞妞,哄了一下妞妞,妞妞被李莉一直帶著,被李莉一哄就不哭了。
李莉將她放進了嬰兒床裡,讓她乖乖待著,又扭頭看住她母親說:“媽出去幫我報仇。”她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李莉母親。
嚇得她慌忙扶著牆自己站起來,“報仇、替你報仇……”她扶著牆一步步往外走,李莉就跟在她的身後,仿佛今天她不替女兒報仇,她的女兒也不會放過她一般。
她哭著瑟瑟發抖往前走,往前走,走出臥室一眼就看見了狹小的客廳裡被綁在桌子腿上的她男人,他的手腳全被皮帶綁著,身上粘著血躺在地上拚命的掙紮叫喊,而那個血肉模糊的人就站在他不遠處,血從他身上“噠、噠”的往下掉,腥氣撲鼻,她看一眼就哭著低下了眼不敢再看。
李莉在她背後對嬰兒車裡的小妹妹笑著“噓”了一聲,關上了臥室的門,隻是“哢”的一聲輕響,也足以嚇的她一抖。
李莉從她背後徑直的走了過去,走到綁在桌子邊的她父親麵前,彎腰一聲不吭的解下他的皮帶猛地抽了出來,然後轉身走回她的眼前伸手將皮帶塞進了她的手裡。
“你是我的母親,你該保護我的對不對?”李莉問她,讓她握緊那條皮帶,“你說你沒有能力保護我,那現在你有了,我不要你替我報什麼你做不到的仇,隻是讓你把這麼多年他打我還回去。”
李莉讓到了一邊對她說:“還完了我們就都解脫了,你帶著我給你的錢去過你的好日子。”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皮帶,手指發顫的一點點抓緊了盯向她男人,她有什麼好顧及的,這個男人從她嫁給他那天就開始了她無止境的苦日子,出了事情卻隻知道抱著錢跑根本就不顧她們娘倆,她哭著上前閉著眼一皮帶抽了下去。
“啪”的一聲,她男人痛的破口大罵,罵她瘋了居然敢打他!不想活了!
她心裡的火氣就被罵了起來,哭的咬牙切齒一皮帶又抽了下去,第三次再次毫不猶豫,像抽鞭子一樣,一下又一下,邊抽邊哭著罵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錯!我嫁給你你有給過我一天好日子過嗎?我辛苦給你生了三個女兒你半點不念我的好!莉莉被你害成這樣你卻推到我的身上!你算是個男人嗎!”
李莉站在一旁聽著他們彼此破口大罵對方,看著屋子裡橘色的燈光將兩個人的身影映在老舊的白牆上——揮著皮帶怒氣衝衝高大的人和縮在桌子下縮的像個小孩子的小影子,像極了那麼多年來的她。
醉醺醺的高大父親,縮的小小的她,他總是這麼朝她揮皮帶,她越哭他越凶,滿嘴是埋怨她連累他累死累死過苦日子。
而現在,他越罵母親打的越凶,像是將這麼多年的怨氣全激出來,罵他是沒用的男人,養不了家,保護不了女人,還要賣女兒害了女兒……
多像啊。
==========================
陽台上的洗衣機轟轟烈烈的攪動著,窗外似乎雪下的更大了,夜色裡白茫茫的一片,看起來乾乾淨淨。
等了一冬天終於下了場大雪,像是李莉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來了他們應得的報應一般。
李莉扭頭看了一會兒陽台外的雪,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表,晚上十點半,隔壁該下班了?
果然,外麵傳來人回來的聲音,隔壁聽見了他們家的動靜站在外麵喊了半天,屋裡的李莉父母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他們是沒有聽見,他們被霍韶隔在這個小客廳裡,隻能聽得見客廳裡的聲音,絲毫聽不見外麵的聲音。
李莉的母親也不記得自己打了多少下,她男人捆著手的皮帶突然斷了,被打的渾身血淋淋的李莉父親瘋了一般猛地就將她母親拽倒在地,抓著她的頭發拚命的往地上砸。
李莉的母親慌忙喊李莉救她,可掙紮著扭過頭忽然發現原本站在不遠處的李莉不見了,還有那個血肉模糊不知是人是鬼的同學也不見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抓著頭發磕在桌子腿上,她疼的眼前一花,天旋地轉,仿佛是產生了錯覺一般她在暈眩中看見有人破門衝進來,那些人穿著警服拿著槍,嚷嚷著:“警察彆動!”
警察?警察怎麼回來?是來救她的嗎?
她頭暈目眩的慌張伸手去拽警察的腳,卻被抓起來按在了桌子上。
那一群警察衝進了他們的臥室,然後她聽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一個警察說:“人在這裡!錢也在這裡!”
怎麼回事?什麼人?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