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房間布置古樸, 木質的地板,沉悶的木質家具,窗戶也是圓形窗, 窗戶外是黑撲撲的樹影花影。
施恩順著原路走回廳中,看見陸然站在開著門的門口正在接電話, 聽見她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看住了她, 她問了一句:“沒有吹風機嗎?”
剛好就被電話那頭的人聽見了,那頭的人急忙問道:“陸先生找到我妹妹了?我聽見她的聲音了,她、她現在跟您在一起?你們在哪兒我們馬上過去!”
陸然望著站在幾步外, 昏黃的燈色下拎著濕漉漉發的她, 一時之間猜不透她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無心的?怎麼能算得那麼準出來,又知道他在和誰通話?而且她若是故意,圖個什麼呢?
“是找到了。”陸然對著電話裡頭說, 又光著腳進了浴室裡,在浴室的抽屜裡拿出了吹風機,在浴室裡對電話那頭的沈波說:“隻是她情緒有些不好, 不想回家, 我見她淋了雨,怕她出什麼事先將她哄回了我的綠莊……”
他還沒說完沈波那邊就急忙道:“我們馬上過去!麻煩陸先生先照看好我妹妹!”
電話就給掛了。
他收起手機,拿著吹風機出去,見她坐在門口的軟墊子上,望著門外淅淅瀝瀝的夜雨,仰著頭將黑發散在背後, 濕漉漉的垂在地上,她好白,在夜裡像是開在暗角裡的白色花朵,讓人無法忽視。
他慢慢走過去,將吹風機通上電,蹲在了她身後看著她包著的右手,問她,“需要我幫你吹嗎?”
她依舊看著外麵的大雨和樹木點了點頭,也沒多問什麼。
他打開吹風機慢慢的攏起她濕漉漉的黑發耐心的替她吹著,她背後的睡衣被頭發濕透了,單薄的絲綢睡衣貼在她的脊背上,他的手指能清晰的觸碰到她消瘦的脊骨,她的背真漂亮。
他吹的耐心又熟練,一層一層的吹,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外麵的風雨,是他先忍不住開口問她,“在看什麼?”
外麵的鬆樹和竹子,被風雨打的蕭瑟。
她用左手托住了腮側頭看他,“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你不害怕?”
“害怕?”他有些驚訝她居然在想這個嗎?
“這莊子好老,像是看過許多居住者死在這裡,一代又一代的樣子。”她又看著外麵的樹,“你聽外麵的樹被風吹的難道不像一個老年人在歎氣嗎?”
陸然被她這話逗的有些啞然失笑,她居然不是在想什麼計謀,而是在想這些奇怪的事情,“那你害怕?”
她卻說:“不是還有你在呢嗎?你把我帶回來肯定要對我負責,我要是死在你家裡,你可就是第一嫌疑犯,我才不怕,該害怕的是你。”
陸然替她吹頭發的手指頓了頓,她這是……在威脅他嗎?
莊園裡有車燈亮了起來,一個老仆人穿過夜雨跑過來說:“沈家的人來了。”
身前坐著的施恩忽然站了起來,黑發從他手掌裡溜出去就像一條狡猾的魚,她扭頭皺眉看著他說:“剛才那個電話是你打給我爸的?你告訴他們我在這兒?”
陸然仰頭望著她,是真的分不清她現在是真是假,關掉吹風機站起來道:“他們很擔心你。”
“我說了我不要回去。”施恩轉身就要往外走。
陸然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拉了回來歎氣道:“你才剛洗乾淨。”他看了一眼開進來的車,“你要是真不想回去就先進屋去,我會跟他們說,讓你先留在我這裡。”
施恩這才板著臉進了屋子裡,直接進了臥房“砰”的將門摔了上。
脾氣是真的大。
陸然看著她,又讓老仆人將沈家人帶過來。
沈家人哪裡還用仆人帶,心急火燎的就上了回廊一路疾步而來,沈度夫婦和沈波全來了,看見陸然張口先問,露露呢?
陸然指了指門口放著的臟兮兮的拖鞋低聲道:“現在在臥室裡麵。”就沈波他們急著要進去,忙又攔住了他們,“她情緒不太好,說是暫時不想回家去,似乎有心避著你們,我看不如就讓她今晚先留在我這裡,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或許明天早上心情就好了,那時候我再親自送白露小姐回去?”
三個人是真的急壞了,也嚇壞了,忙又問他,露露有沒有什麼事。
他低聲安慰幾個人,說她很好,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情緒不好,想一個人待著。
沈波看了一眼那亮著燈的臥室裡,推拉門上映著裡麵一道瘦瘦的身影,又擔心又心酸,扶著著急的李悠對他們說:“陸先生說的對,妹妹現在……估計想一個人靜一靜,咱們先不要去激她,人找到沒事就好,她想一個人待著就讓她今晚先留在這裡,咱們明天等她心情好一點再來接她回去,不然硬是逼她回去也不好。”他理解露露現在的心情,她現在一定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父母,怎麼在沈家待下去,讓她靜一靜也好,免得再乾出傻事來。
李悠是個沒主意,聽兒子這麼說也隻好點頭。
沈度歎了口氣,心總算是落了地,人沒事就好,又再三感謝了陸然,拜托他好好照看露露。
沈波扶著李悠走了進去,在臥室門口站住,輕聲說:“露露,是媽媽和哥哥,我們很擔心你,你還好嗎?”
裡麵的人動了動,聲音輕輕的說:“我挺好的,就是想一個人待著,媽和哥哥彆擔心我,我沒事。”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也彆讓爸爸擔心我,我沒跟他生氣,你也彆跟爸爸吵架。”
李悠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哄她,隻是怨極了沈度和那個沈念情,好好的一個家鬨成了這樣。
雖然不放心,但好歹兩個莊園離得不遠,沈度他們到底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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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了,園子裡徹底安靜了下來,陸然才走過去敲了敲她的門,“頭發乾了嗎?”他手裡還拿著吹風機。
施恩將門拉開看著他,說了一句,“算你是個守信用的人。”她大搖大擺走出去說:“我餓了,你這裡有什麼吃的?”
“你想吃什麼?”他有些無奈的跟上去問她。
“隨便什麼都行。”施恩坐在了廳裡的餐桌旁,看著他說:“我不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