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過來?”她靠在了小桌子上望著他, 橘色的燈光將她照的像在夢裡一樣, “我的監管者陸先生。”
沈念情縮在門外想伸手拉他, 他卻已經跨進了那間屋子。
他望著她跨進房門, 每走一步那些熟悉的畫麵就像噩夢被勾醒一樣在他腦子裡重複。
他記得她輕飄飄的說要更換監管者, 要和他分道揚鑣, 他做她的監管者做了幾百年,幾百個日日夜夜他們在一起,他買下這片山給她, 每次任務結束他們就會一起回到這裡, 住在這山裡的莊園休息,他以為這裡是他們兩個人的家,他以為她早就習慣了和他在一起。
就像他早就習慣了為她善後, 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習慣了睡在她臥室外的房間裡,等她睡不著了過來找他,要吃些什麼才會心滿意足的去睡覺。
可她如今這麼輕飄飄的跟他說,她要走了。
像是在說一件無關輕重的小事, 甚至沒有詢問他的意思,隻是告知他。
當初他是怎麼回答的?他問她為什麼, 是不是他哪裡做的不夠好,做的不夠妥當, 他以為她隻是在對他發脾氣。
如今他再次走到她麵前, 蹲了下去望著她, 然後聽她說了那句一模一樣的話。
“我要換個監管者, 從今以後我們不要再合作了,你不再是我的監管者了,找彆人去。”她帶著笑意看著他。
他的心還是跟著這句話酸了一下,他盯緊了她喉結動啊動的生澀的開了口,“你就是易歡對不對?”他念出那個久久埋在心底的名字聲音輕輕的發抖,“你是她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她曾經和我說過的話?”
她不高興的皺了一下眉頭,“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如果你沒有什麼要說的話就立刻提交申請和我解約。”
“我沒答應和你解約。”他幾乎在一瞬間脫口而出,明知道是幻境,卻開始無法讓自己不要被帶著感情走。
她冷了臉看著他,抬手將手裡的口紅丟在了桌子上,冷言冷語道:“我沒有在問你答應不答應,我隻是在吩咐你照辦。”
她看著他無情極了,跟他說:“陸然,當初我跟你合作是因為看你可憐,我又正好不喜歡正派組織給我安排的監管者,所以才選了你,那個時候我可就跟你說清楚了,我隻是臨時跟你搭檔,這麼多年你對我不錯,我對你也不賴,哪個任務我沒替你完成?你那些技能和等級哪個不是我幫你刷回來兌換回來的?現在你也是金字塔頂端的監管者了,隨便找誰都可以,咱們好聚好散,彆惹我不高興了。”她轉身對著鏡子又照了照她新塗的口紅。
她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每句話又都像把刀子。
“為什麼。”陸然看著她,心底裡那些情緒全部翻湧而起,“我對你不夠好嗎?還是我哪裡做的讓你不舒服了?還是……你已經有了新的人選?”
她忽然不爽的“啪”一聲將鏡子扣在了桌子上,“你難道不知道?”她扭頭看住了他,“陸然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我最討厭你乾預我的事情,你隻是我的監管者,我想做什麼我愛做什麼,你都不該管。可是你卻一再插手,甚至對了我的人。”
陸然那雙眼睛突然狠絕極了,他盯著她快要被怒火湮滅的說:“你果然是為了他,易歡你這次布下這個幻境是不是又是為了他要報仇泄憤?他該死,我真後悔沒有早點動手除掉他。”
她伸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嚨,眼神冰寒的嚇人,“原來真是你做的,你把他弄去了哪裡?”
陸然看著她連躲也沒有躲,“你真的想知道?”他上一世也這麼跟她說的,然後他親自帶易歡去那個世界見她要找的人,讓他們徹徹底底的反目成仇,這一次她居然再次這麼問了他,“易歡,難道你還沒有恢複全部的記憶?”如果恢複了記憶,怎麼可能想舊事重提,那也是她的噩夢。
她突然眼神一凜“哐”的一聲將他的頭按在了小桌子上,抓起腳邊的水果刀盯著他說:“我想你去死。”她握著水果刀朝著他的額頭猛地一刀刺下——
又快又狠,陸然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隻覺額頭一陣刺痛,眼前一黑,無數的記憶畫麵如同被刺破的水管一樣,咕嚕嚕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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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記耳光扇在了他的臉上,他像是被人扇到在地,渾身上下都在痛,痛的他抽搐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
他看到了幾個人,他們束著發穿著修道之人的衣服,他看到這四周沒有電燈沒有房屋,變成了星月低垂的荒山野嶺,而在山頂之上有座宛如在雲間的道觀。
這是……他盯著那幾個人的臉,聽著他們罵罵咧咧的一腳一腳踢在他身上,“你這等魔道生的小雜碎被師父收留上山就該好好悔過,當好下等奴隸,竟還敢頂嘴告狀,看來隻是把你的腿打斷臉劃花是不夠了,今天不不把你的舌頭剪了,你是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他看到自己傷痕累累的腿和身體,他記得的……這是幾百年前他,這是曾經還沒有遇到易歡時的他。
他是魔道和凡人所生的棄子,在七歲時被這仙山的修道仙師撿回觀中,為了顯示仙師的慈悲將他收在觀中做雜役,可這觀中的時日對他來說宛如地獄,每一日每一日,他被觀中弟子辱罵踐踏,他是最下等的雜役,人人都可以隨便打罵他,他們可以打斷他的腿,劃花他的臉,他們可以隨便將他拖到後山,活埋了也沒人管。
那些往日的恐懼浮現而來,他真真實實的如墜冰窟,那幾個人將他按在地上,撬開他的嘴去扯他的舌頭,他掙紮不了,滿臉的淚水說不清是怕是痛……
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幾個人的身後,她在看著他,是易歡,是易歡。
她曾經在這個時候救下了他,然後將他帶在了身邊,她為他醫好了腿,又為他換了一張臉,她教會他讀書識字,還將他帶入了正派組織,讓毫無能力和技能的他做了她的監管者。
她是正派組織裡無可撼動的第一任務者,無數優秀的人供她挑選,想為她服務,可是她卻選了他,那些人說他沒有技能她就為他兌換來了技能,那些人說他能力不夠她就一步一步帶著他做任務,刷滿了所有經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