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素英低下頭:“初春天寒,請陛下許妾身撥熱火盆。”
上皇點頭。
甄素英赤·身下榻,將屏風內外四個火盆都撥熱加炭,淨手回來,便精心服侍上皇。
屋內漸熱。
上皇意猶未儘。
甄素英聲音細細:“不知妾身服侍得怎樣。”
上皇笑道:“你很好。朕許久沒如此痛快了。”
甄素英羞澀一笑:“陛下……”
上皇脫去鎖子甲,丟在一邊,大笑:“再來!”
甄氏如此知趣,他該給北靜王府選一個更好的王妃補償。
林家的姑娘就不錯。尚書之女,做個異姓郡王妃很夠了。
這份恩典賞給林家,也抵得過那十幾廷杖。
林海難道還沒有甄氏知道好歹?
林家的姑娘還小,不能成婚,就先給北靜王府選兩個側妃。也叫林海知道什麼是天子——
甄素英服侍一番,跨·在上皇身上。
正得·趣,要到頂·峰時,上皇忽覺魂驚。
他睜眼一看,甄素英麵上哪裡還有嬌羞仰慕,迷離春·意?
她眼神冰冷,手中握著不知從哪裡來的長針,無比精準地向他心口刺來。
……
臨敬殿,皇上背手立在殿外,向北偏西方向遠望。
羅焰和從前無數次一樣,安靜侍立在一旁。
天將午時了。
焦急在皇上眉心顯露。
去歲他太冒進了,以為能用選宮女一事重擊父皇,哪知父皇也想探明他的打算,將計就計。
他沒能再振仁德之名,也沒能讓父皇的名聲損傷多少,反而讓父皇對他更加戒備。
不過父皇對他的防備夠多了,他不怕再多一層。
而且,他早有兩手準備。
孝慈太後薨逝不久,父皇就開了多年的戒,又幸起了宮女。父皇幸人,隻擇年輕健康的,連樣貌都不大挑了,他當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父皇想要一個母族微賤,全然在掌控中的兒子。
一個什麼都不懂,甘願做傀儡的兒子。
父皇抬出六弟,不過是想讓他自亂陣腳。
東平王府穆氏,嫡支出了一個北靜太妃,旁支出了一個皇貴太妃。就算皇貴太妃與東平王府並不親密,與北靜太妃也關係平平,六弟有這樣的母族,父皇怎麼敢抬他上位?
是大周需要一個能讓臣民安心的皇帝,一個健康年輕的繼承人,所以父皇還沒對他下死手。
等父皇的小兒子落地,他不但皇位不保,性命也該到頭了。
他讓儀鸞衛給父皇幸過、或可能臨幸的所有女子都下了藥。
她們有孕的可能變大了。代價是,失去了任何能讓孩子平安落地的機會。
胎兒最多在她們腹中長到五個月。
這一年,父皇先後沒了六個“小兒子”。
他將父皇逼到了他想讓父皇走的路上。
是父皇要去靜玄寺,是父皇要強奪臣妻,是父皇非要在靜玄寺強占甄氏,讓甄氏不堪受辱,隻能弑君——
皇上問:“那兩個燒了嗎?”
羅焰:“陛下,臣都已辦妥了。”
如果皇上仔細聽,就會發現羅焰的聲音比往日稍有沉悶。
但他滿心都是甄氏能不能成功,沒有發覺羅焰的這一點點不同。
若甄氏成,父皇遇刺得如此不光彩,他不細查究竟,才是保全皇家的顏麵。
等甄氏和她幾個陪嫁一死,智善智通已經化成灰了,知道這件事真相的,就隻有他和羅焰。
可若甄氏敗了……
戴權、欽天監、各處的太監女官……
他和孝慈太後這些年在宮裡的經營可能會被連根拔起,一絲不存。
父皇一直沒有讓他碰到更多兵權,他宮變就是主動送死。
還剩唯一的辦法,就隻有讓儀鸞衛強行給父皇下“夢中醉”,再把羅氏弓氏都抹去了。
連甄家都會背叛父皇。
儀鸞衛遠比甄家可信,但他也不會全信。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舍不得他花了十多年精力,投入百萬,培養出來的這些人才。
特彆是羅焰。
皇上扶住欄杆,繼續向靜玄寺方向望去。
……
從未全然放下的戒心讓上皇警覺睜眼,看到了甄素英的動作,而多年習武讓他的身體還保持著相當的敏捷。
距離太近,來不及反擊,也躲不過了。
他儘最大程度傾斜身體,讓甄素英手中的長針隻刺到了他肋間。
“來人!護駕!”上皇一腳將甄素英踢遠兩尺,“護駕!護駕”
戴權心中無比掙紮,一時離進兩步,一時又走遠想去叫人。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甄素英忍著渾身酸軟和胸前鈍痛,迅速摸到一處暗格,果然有一把她熟悉的短刀。
成與不成,就看這一擊!
她撲向上皇。
上皇的憤怒讓他忘記了疲憊。肋間的血和疼痛激發了他的獸·性。
他站直身體,手臂一擋,隻讓甄素英劃開了一條血痕。
他麵目猙獰,眼中戾氣暴漲。
*
林宅,今日柳月眉小恙沒來,隻有盧芳年來了。寧安華正調整中午待客的菜品,多加兩道盧芳年愛吃的菜。
盧家離京後,開始是寧安華常請她來,後來,就是她主動遞帖子。到現在,她來林家的頻率固定在了一個月兩到三次,比柳月眉來得還勤些。
日子長了,寧安華也覺出幾分盧芳年真心親近之外的私心。
她是怕林家轉投上皇,羅焰在京中就又少了一家同盟,更加艱難。
寧安華不討厭她的心思,隻覺得她可愛又可憐,但其實……沒什麼必要。
吩咐完了檀衣,寧安華轉身欲回,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索求她的力量。
是她四個月前下的那道詛咒。
她沒有猶豫,立刻將全身異能沿著那道常人不可見的細微的“線”,送入詛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