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碩會意,便笑問:“不是說要留下用晚飯嗎,急什麼?文章也還差六篇呢。”
江明越一揖:“實是晚輩有要事,需速去回稟家嚴家慈,隻能失禮先走了。明日來賠罪,任郡主和世叔怎樣罰都好。”
這麼快就從“翰林”改稱“世叔”了。寧安碩看寧安華,等她的意思。
寧安華長長“哦——”了一聲:“要事。”
她含笑:“我本還想十一千戶給你看看傷口恢複得怎麼樣。你這麼急,那就算了。”
江明越額頭沁汗:“晚輩多承郡主美意。隻是,隻是……”
他隻是話少緘默,並不笨嘴拙舌,方才和此時卻都覺得他似乎少生了一根舌頭。
他出門之前看了,明日便是吉日。他今日儘早回去,求母親快些準備婚事,明日便能請媒上門。
可若不留,讓郡主覺得他身體還沒好,或是落下了什麼病根,豈不是……
逗兩句差不多了,看他左右為難,寧安華笑道:“既是要事,你就速回罷。畢竟,傷還可以再治,時間可不等人。”
江明越深揖:“郡主教導得是。晚輩告辭。”
寧安華揮手讓他去,向外喚:“好生送一送江二爺!”
屋外十來個聲音答應著,簇擁江明越向外走。
林黛玉裹著一陣風跑進來,把臉往寧安華胸前一埋。
寧安華又想逗孩子了:“哎呦呦,玉兒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我這就把人找回來揍一頓,替你出氣!”
林黛玉揪住寧安華的衣服不撒手:“太太!”
寧安碩喝茶,笑道:“姐姐手太重,真打出事就不好了,還是我替姐姐出手罷。”
林黛玉抬頭,薄麵含嗔:“舅舅!”
寧安華揉了兩把黛玉發燙的臉:“好了,回去睡一會,還得把他算在一起走的人裡,還要走禮,事兒可多著呢。”
她拽黛玉起來,正要回去,菊露跑進來,臉上表情古怪,忍笑回:“太太,江二爺摔著了,您快去看看罷!”
寧安華當即問:“摔著哪兒了?”
她上前,低聲問菊影:“摔著臉了沒有?”
……
江明越是跨門檻時太急,絆著腿,臉朝地摔了個結實。人都摔蒙了,還急著爬起來快些回家。
他替黛玉擋的那一箭正中左腹,傷得極深。
寧安華怕他真摔壞了,強行留下他,請羅十一細細診了無事,才放回去。
下午,寧安華尋機找菊影單獨說話。
在她身上,寧安華不僅做了對檀袖一樣的事,還額外讓她忘記了一些事。
從此,菊影不會再記得她那些似是而非的“神異”之處。
和摘雲成婚是菊影自己選的,菊影陪她的時間比檀袖還多很多,她也信菊影目前的人品。
但人會變。
為了將來大家安好,少些麻煩,她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菊影出去了。
過度使用精神力的副作用讓寧安華後腦刺痛。
蓁蓁跑進來,撲在她懷裡,想用自己的異能幫她,被寧安華阻止。
“好孩子,你陪著我就好。”寧安華抱著懵懂的蓁蓁搖晃。
她心中悵然若失。
曾幾何時,菊影在她心裡,是比林如海還要重要的人啊……
晚飯前,林如海帶了幾車卷宗回來。
他塞了一腦子東北事務。
他是連續幾個月隻睡不到個時辰,都能保持神思清明
的人,今日下來,眼睛卻都有些發直了。
寧安華便拿黛玉的親事刺激他:“幸好明越沒摔破相,不然玉兒一輩子對著有傷的臉,豈不可惜。”
林如海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
東北冬日裡的冷風比京中的還割臉。
他……咳,一定不能忘了保養。
對林黛玉的婚事,林如海早有心理準備,到了此時,也不得不接受了。
他隻問:“江二,他沒輕薄玉兒罷?”
寧安華笑道:“我讓檀衣守著的,放心。”
林如海想了一會,說起正事:“今日皇上原想讓妹妹再從儀鸞領職,我知妹妹不喜,替妹妹拒了。皇上便賜親衛兩百,是……”他略有慚愧,“是為護衛我之安危。”
寧安華笑:“我已猜著了。這要多謝表哥,還讓我白得了屬官和女官。”
林如海在她耳邊道:“羅焰仍是儀鸞衛指揮使,在邊關掌八百儀鸞衛精銳,暗探彆國情報。我總覺得,皇上仍會尋機再讓妹妹掌軍。妹妹先心裡有數。”
……
夜深人靜,丫鬟們都睡熟了。
林黛玉從貼身袖中拿出一柄短匕。
這是江二爺……江明越,送她的。
江明越。
她舌尖輕吐這個名字,嘴角控製不住地揚起。
他說……若他將來對不起她,她可以用這柄短劍對他做任何事。
她……很喜歡這個承諾。
檀衣姐姐不知什麼時候背過了身子。
她接過這柄短劍。
他的掌心又硬又燙手,還有這兩年新拿刀弓磨出來的繭。
……
江公府。
溫澄吃到五分醉,腮上泛紅,唇若塗脂,眼尾豔麗。
他給江明越滿上,自己又灌下一盅,才敢開口:“二叔,你替我問了嗎?”
江明越念著明日要去提親,隻輕抿一口:“問了。”
溫澄又灌了一杯:“是為什麼?”
為什麼從一開始,林姑娘眼裡就隻有二叔,沒有他?
江明越奪下他手中酒壺:“你聽我說,不要生氣。”
溫澄怔怔轉向他:“生氣?我為什麼會生氣?”
江明越放下酒壺:“因為不是你有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