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法子極其凶險,甚至有損自身修為,鬆濺陰自認對母親仁至義儘。
可誰知那日他的母親發現後,瘋了似的將他趕出了門,直到吞藥自儘之前,也不願再抱鬆濺陰一次。
鬆濺陰自認付出了全部的愛,不僅沒有得到分毫回報,留給他的,隻有了無痕跡的離去。
連一具屍首都不剩。
“夫人如此這般,像是愛極了鬆柏先生。”
真不要臉。
盛鳴瑤心中暗罵,臉上淺笑盈盈:“那是自然。”
“不瞞先生個,我之前受了刺激,腦子不太好,萬幸小樹——鬆柏不嫌棄我。”盛鳴瑤說著話,還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如今還有了孩子,實在是上天保佑。”
生怕自己說的不夠狠,盛鳴瑤又加了幾句:“其實說起孩子,鬆柏比我關心多了。有時候我真覺得,我在他心裡,都比不上這個未知的小東西。”
盛鳴瑤嘴上抱怨,手下的動作確實溫柔極了。
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孩子了,過不了多時,連她自己也會消散於天地間。
鬆濺陰的心已經麻木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似是痛,比遭雷劫時還要痛。似是悲,像是當年被母親推開時一樣的悲,又摻雜著幾分走投無路的絕望——
當年的鬆濺陰還抱著“待我成了魔尊,就再也不會有此事”的幻想,如今卻再也找不出了指望。
還能如何呢?
怨天?怨地?怨人?
“……等他長大了,就讓鬆柏教他修煉。鬆柏天資不錯,我們的孩子必不會太差。”盛鳴瑤道,“可惜我不知為何完全感受不到靈力,像是被生生切斷了一般。”
鬆濺陰心中又是一痛。
是了,這還是他害得她。
不過很快,盛鳴瑤就不再糾結此事了,她又歡快地說道:“不過這也沒事,鬆柏那麼厲害,他一定會保護好我們的!”
——他不止沒有保護好她們,甚至她萬般苦痛,皆由他而起。
盛鳴瑤這廂虐得酣暢淋漓,鬆濺陰整個人早已麻木,他也不知該說什麼,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萬幸,盛鳴瑤的談性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一會兒,她就直愣愣地站起,兀自去榻上睡下了。
鬆濺陰的眼神根本舍不得挪開,縱使他心中百般推脫,到底忍不住坐在了盛鳴瑤的床邊,一遍一遍描摹著她姣好的睡顏,如同早前的幾個月一般。
如今想來,那些時光,確實是恩賜。
而後,鬆濺陰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嬌俏可愛的女孩兒笑著衝他跑來,口中大叫“爹爹抱”,隻撲了他滿懷,身後綴著個男孩兒嘟囔著“又去和父親告狀”。
不等鬆濺陰反應過來,又聽一溫柔女聲在身後響起。
“——呀,鬆柏,你回來啦?”
鬆濺陰下意識回頭,左臂十分自然地將女子攬入了懷中:“辛苦你了,阿瑤。”
這裡仍是魔宮的布置,但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實在太美妙,美妙到鬆濺陰幾乎立即就識破了這是一場識海深處製作的幻夢。
修為高強如魔尊,識破這些並不困難。
然而鬆濺陰沒有選擇立刻醒來,他甚至在醒來後仍在發怔。
不知何時,他對於“家”中妻子形象的幻象,已有了確切的模樣。
——原來他的心,早就給出了答案。
既如此……
鬆濺陰垂眸,暗紅色的魔紋瞬間密布在了他的左臉,似鬼魅又似妖魔,分明恐怖,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那就,不要輕易放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