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殿內無端起了一陣風。
起先是微風,而後越旋越大,幾乎要將所有人包圍。
這風雖大,卻並無惡意,它是溫柔且無害的。在這一刻,所有在殿內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撫慰人心的力量。
從出現開口就一直縮在角落裡的雲中君怔忪,抬起頭,似是在看那塊勘天石,又似越過了勘天石看到了什麼彆的東西。
在某一瞬間,他聽見了一個久違的聲音。
歡快又活潑,讓已經久未有情緒波動的雲中君的眼眶微紅。
“……這樣的天賦,我活了幾千年,也未曾見過。”.
汲南鋒利的目光落在了盛鳴瑤的身上,總是冰冷的鷹眸中毫不掩蓋自己的欣賞。
魚令鶯點頭,讚同道:“的確是很奇妙的能力,勤加修煉,以後定大有作為。”
蒼柏站在盛鳴瑤的身側,淺淡一笑。
長孫景山興奮地走到了盛鳴瑤的身邊,看看她,又看看蒼柏,一伸手直接攬住了蒼柏的肩膀,口中不住的感歎。
“太厲害了吧!你們兩個的能力都好神奇!”
錦沅也笑盈盈地走到了盛鳴瑤的身旁,搖了搖她的胳膊:“恭喜。你這個天賦打算叫什麼名字?”
幻境中的記憶雖然會被模糊,不過有一個人,錦沅記得很清楚。
正是這個人對著她伸出手,毫不介意她深陷泥潭,並願意將她從中拉起,讓她見識到了這世間的另一種可能。
盛鳴瑤茫然地抬起手,自己居然有了天賦?還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天賦,甚至都找不到合適的稱呼?
“不如叫‘色染’怎麼樣?”生性活潑的長空提議道,“這麼多顏色,都將背景板染得五彩繽紛了。”
長風當即反駁:“不妥。盛師妹的天賦能力並不隻是顏色,還有氣息,觸覺。”
春如若有所思:“那不如叫‘感萬物’?”
秋萱搖頭反對:“和蒼柏的天賦名字有些重複了。”
一時間大殿內,眾弟子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盛鳴瑤能力的稱呼,各執一詞,不肯相讓。
若要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這群家夥簡直像極了一群要給剛出世的孩子取名的長輩。
殿內氣氛無比和諧,幾位長老也聚在了一起,看著他們玩鬨。
“不如,就叫‘無名’如何?”
蒼柏轉向了盛鳴瑤,他的眼上不知何時又被白色的綢帶繞起,不過蒼柏五官著實精致完美,哪怕看不見眉眼,也擔得起一句風華絕代。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如今阿鳴姐姐的天賦堪稱眾生之相,又令人心神得到撫慰與寧靜,取‘無名’二字,也不算辱沒。”
盛鳴瑤沒想到蒼柏能將自己這奇葩的能力,上升到這般高度,她眨眨眼:“我覺得不錯。”
不知何時走到了二人身前的田虛夜捋著胡須,讚同道:“好一個‘無名’
,我開始期待下一次眾人齊聚的萬道會武了。”
“啊,會武。”
魚令鶯歎息了一聲,上前幾步,美目流轉,淒婉的目光落在了在場每一位弟子的身上,無端令人毛骨悚然。
“若是今年再邀我們前去,就不必與他們客氣了。”
在過去,魚令鶯與正統宗門裡的某些長老有些牽扯,因此常年蝸居在大荒宮的一角,輕易不願踏出這片地界一步。
因此,能聽她主動提起會武一事,實在難得。
桂阿知道這些往事,聽見魚令鶯這話後,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有了這麼兩個有趣的小家夥,一定能把般若仙府那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揍得非死即傷吧?”
一邊說著,桂阿笑得燦爛又極具風情,他那眼睛掃了一圈眾人,著重落在了盛鳴瑤的身上。
有趣的小家夥·盛鳴瑤:???
等一下,話題為何突然危險了起來?
……
……
大荒宮內其樂融融,遠在另一端的兩大門派,就完全沒有這般和諧了。
“弟子範子陵行為不端,肆意滋事,口出狂言,勒令閉關反思十年,抄寫門規千遍,出關後亦不得隨意外出。”
這個處決不輕不重,但對於剛撿回一條命的範子陵而言,無異於天音。
“謝掌門寬容。”範子陵跪在地上,氣息虛弱,麵色慘白,“弟子定當好生反省,從此再不出差錯。”
掌門見他實在形容淒慘,也不多為難,揮手讓他離去。
兩旁立即有弟子上前,扶起了範子陵,將他帶離了落先殿。
“這次外出的詳情,我已知曉。”
掌門緩緩開口,嚴厲的視線掃了一圈下首眾人,在目光觸及任修時點了點頭,肅穆的神色終於略有緩和。
萬幸,明遠這個徒弟,還算可靠。
掃了眼剩下的弟子,掌門抬手讓他們都起來說話,耐心問道:“關於禍月那妖怪,你們可還有什麼線索?”
送走了範子陵後,觀內弟子皆是親信,況且又並未犯錯,因此上首真人們的神色愈加和藹起來。
任修仔仔細細地在腦內搜羅線索,尚未來得及開口,他身旁性情跳脫活潑的豐竟,已經揚聲回答:“那禍月很厲害,能召喚得來一片黑霧,仔仔細細地將我們罩住。若不是大荒宮的長老來得及時,我們還真是無法輕易脫身。”
這話倒也沒錯,任修點點頭:“確實如此。大荒宮那位汲南長老非常厲害,弟子修為低微,隻約能估計他那位弟子長風,修為在金丹之上。至於汲南真人,弟子難以摸透他的深淺。”
“不必妄自菲薄。”位於掌門右側的明遠真人開口,語氣溫和,可見對自己這位弟子的滿意。
衝和子在聽見提及大荒宮時,略有出神,嘴角不自覺地勾起,隨後輕輕一歎。
罷了,都過去了。
“——大荒宮那邊,神秘莫測,修煉的方式也與我等不同,任修師侄看不
透,屬實正常。”
聽見這話,一直沉默的弟子崔洛忽而微微蹙眉。
比起沉穩老實的任修,和跳脫迷糊的豐竟,崔洛雖也性格外向活潑,但粗中有細,且在某些時候,腦子分外活絡。
崔洛分明記得,在之前聯絡時,大荒宮那頭的人雖不至於冷漠,可也談不上熱情。
尤其是在知道浮蒙之林的妖物不過是掠走了一個純戴劍宗的弟子,並未傷及林鎮百姓後,他們對於前來增援營救一事,更加不置可否起來。
若不是正巧撞上了春煉,崔洛都懷疑,大荒宮要不然就是看不上“純戴劍宗”這一名頭,根本懶得搭理他們,要不然,就是刻意與純戴劍宗為難了。.
這樣一個奇怪的門派,最後為何會特意排出了長老汲南和他的大弟子前來?
莫非真的另有隱情?還是……
“我們在林鎮,還遇見了兩個有趣之人。”崔洛沒有證據,隻能將自己親眼所見之事說出口,“那兩人自稱姐弟,結伴同行。後來真是那姐姐被禍月擄走,弟弟前去解救。”
有崔洛開頭,豐竟補充道:“我也記得這對姐弟,他們二人都氣質不俗。其中姐姐的麵上似有疤痕,一直以麵紗覆蓋,而弟弟的眼睛看不見,據說是從南麵的家裡跑出來的時候,為人陷害,所以留下的疤痕。”
南邊的凡塵中,大家族林立,小家族也不少。人一多,父子相殘,兄弟鬩牆的事情也就屢見不鮮了。
衝和子抬頭問道:“他們自稱是姐弟,你們可觀察到依據?”
“兩人行事自然,對彼此的嗜好忌口都了如指掌,互相照顧,且都容貌不俗,向來應該並非虛假。”
崔洛與豐竟齊齊點頭,神情沒有一絲不滿,想來很是認可任修的總結。
衝和子見此,也不再詢問,他抿了口茶。到是崔洛的師父宮慶放下手中的書卷,開口問道:“他們可有說名字?”
“男子似乎叫蒼柏。”崔洛撓撓頭,不好意思道,“至於他姐姐的名字,畢竟是女子,我們不好打聽,隻記得蒼柏小道友稱呼她為‘阿鳴’。”
阿鳴。
位於衝和子身後半步的滕當淵垂下的眼眸有一瞬間凝滯,下意識搭在劍柄上的手指輕顫。
阿鳴……阿鳴……!
會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