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燦靈目光灼灼的看著蘇真,仿佛一切問題都能從蘇真這裡得到答案。
蘇真猶豫了一下,道:“他……應該是去麵對危險了。”
張燦靈:“什麼?”
“就是……”蘇真想想該怎麼說,“那個危險,每個月都會降臨一次,降臨期間人會消失不見。再出現的時候,還活著就是度過了危險。死了,就是沒度過。”
張燦靈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以他三十多年有限的知識儲備,他實在沒法想象這究竟是什麼危險。
他隻好問蘇真,“你也是嗎?每個月都會消失一段時間。”
“嗯。”蘇真點頭。
既然說到這裡,蘇真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她道:“你可以這樣想,像我們這樣的人,每個月都會被強行拉進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裡麵極其危險,死亡的幾率很大。”
“而且他們並不適合被關押,因為消失後再出現時的狀態不一定和消失前的狀態一樣。”蘇真道:“那些蝴蝶組織的人,大部分人都是為了擺脫危險,所以才會跟隨蝴蝶。蝴蝶搞出來的那些事,也不是所有人都參與了的。蝴蝶被抓後,他們沒有了方向,以他們的能力也搞不出什麼事情來,所以我覺得其中一部分人可以放了。”
張燦靈點了點頭,如果真如蘇真所說的話,那這些人確實不適合被關押,因為變數很大。如果非要關押,就得建造特殊牢房,成本會非常巨大不說,一時半會兒也建造不出來這麼多的特殊牢房。
他問:“你覺得哪些人是可以被釋放的?”
“蝴蝶肯定不能被釋放。”蘇真道。
張燦靈笑了一下,“費這麼大勁都是為了抓他,就算你想放他出來,我也不可能同意的。”
“其他人的話可以讓我來做決定嗎?”蘇真道:“我親自和他們談談。”
“我可以讓你做決定。”張燦靈直視蘇真的眼睛,“但如果他們被釋放之後又做了什麼危害社會安全的事,你能負責嗎?”
“我能!”蘇真說完像是在給自己加油一樣,重重的點頭,再次道:“我一定能的。”
“好,我待會兒就給審訊室打電話,你現在就可以過去了。”張燦靈說著就抬手揉自己的太陽穴。
蘇真覺得張燦靈這個人真的挺不錯的,都當主任了還這麼隨和好說話。
蘇真從位置上站起來,順口關心了一句,“要保重身體啊,工作彆太辛苦了。”
麵對蘇真突如其來的關心,張燦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道:“嗬,我倒是想休息。可是玄門不是我家開的,這件事我雖然能壓下去,但玄門的裡那些老頭可不像我這麼好說話,我還要開會向他們解釋。你要是真想讓我休息……”
說到這裡張燦靈頓了一下,然後說:“你就好好工作,加快升職,早點把我頂下去。”
“好。”感受到張燦靈為她做的努力,蘇真感動不已的說:“我正為此努力著呢!”
張燦靈一擺手,“快走!”
這是蘇真第二次來到地下審訊室,上一次來這裡是為了蝴蝶組織的人。這一次來這裡,還是為了蝴蝶組織的人。
蘇真在審訊部門外看到了熟悉的老爺爺,天氣冷了,老爺爺穿著灰撲撲的棉襖。可能是因為手冷,他不再看報紙了,而是改聽收音機。
蘇真自覺走過去登記,正閉著眼睛聽說書的老爺爺睜開眼睛,瞅了蘇真一眼之後,居然對蘇真露出了一個笑臉。並且主動打招呼道:“妮兒啊,回來了啊?”
“……嗯。”蘇真感覺有點尷尬。
“怎麼不多穿點?”老爺爺指著審訊室道:“裡麵可沒有暖氣。”
啊?首都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裡麵竟然沒有暖氣嗎?就算犯罪分子不用暖氣,工作人員也不用暖氣嗎?
等她進去之後就發現自己天真了,審訊室裡的辦公室裡還是有暖氣的,受凍的隻有犯罪分子而已。
接待蘇真的還是吳副主任,吳副主任還是從前的樣子,他一見到蘇真就熱情的跟蘇真握手,“小蘇啊,你又立功了。我已經聽說了,上麵又要開表彰大會了。”
說著他感慨道:“真是年輕有為啊,往年一整年都不一定能開一次表彰大會,今年一年就開了兩次,兩次你都是一等功。你這次肯定要升職了,有想去的部門嗎?不如來我們部門吧。”
麵對他的邀請,蘇真婉拒了,“不了不了,我這個人心腸軟,乾不了這個。”
吳副主任臉頰抽搐了一下,心說心腸軟的人臥底任務可做不了這麼出色。
“張主任有通知你們嗎?”蘇真問:“我來這兒的任務是……”
“已經通知了。”吳副主任轉過身,看著身後那一排審訊室道:“你是要一個一個的見呢,還是要一起見?”
“一個一個的見吧。”蘇真道。
吳副主任:“先見誰?”
要說蘇真最想見的,當然是天牛了。她就想問問天牛,明明已經發現她是假的了,為什麼不揭穿她。
但她最後選擇第一個見蚊子,沒彆的原因,因為她覺得蚊子比較好說話。
他們之前所在的城市是南方,雖然現在全國氣溫都下降了,但他們穿得也不算特彆厚實。同樣的衣服,一到首都這邊就有點不夠看了。蘇真在審訊室裡見到蚊子的時候,她已經凍得臉色發青,一頭漂亮的紫色頭發也亂糟糟的。
發現有人進來,蚊子呆呆的抬起頭。她看了蘇真一眼,情緒毫無波動,因為蘇真把臉換回來了,她現在不認識蘇真。
蘇真想了想又推門出去,不一會兒就拿著一件大衣回來了。
走進來之後,蘇真關閉了審訊室的門,走過去將大衣披在蚊子身上。蚊子愣愣的看著蘇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蘇真遞給蚊子一杯熱咖啡,問:“要喝嗎?加了糖的。”
蚊子點了點頭,想要伸手,但她的雙手被綁在了椅子上。於是蘇真端起咖啡,湊過去喂給她喝。
蚊子披上了大衣,又喝了一杯熱咖啡,人緩和了許多,臉上也有了血色。
見她舒服了一些,蘇真就坐到了她對麵的位置上。她笑了笑,道:“你還沒認出我嗎?”
蚊子一愣,開始仔細的看蘇真的臉,那明明是一張無比陌生的臉,但她確實覺得蘇真的聲音很熟悉。
蘇真不是來跟她打啞謎的,她直接公布了答案,“我是螢火蟲。”
蚊子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她的反應在蘇真的意料之中,蘇真平靜的道:“我就是那個你們猜測的叛徒,不過我可不是叛徒,我從一開始就是官方派來的臥底。我之前加入蝴蝶組織的身份是假的,就連我的臉也是假的。”
蚊子依舊一臉震驚的盯著蘇真看,震驚逐漸變成了憤怒,憤怒中又有點埋怨。但最終還是平靜下來,一句重話也沒敢對蘇真說。她很慫的,蘇真是官方的人,得罪她可沒有好果子吃。
“你是來審訊我的?”蚊子小聲道:“我之前不是不想說實話,但是你也知道,我不能說。”
“我知道。”蘇真點頭,“所以我來了,在我麵前你什麼都可以說。”
蚊子鬆了口氣,她問道:“你們會怎麼處置我?會殺了我嗎?”
“怎麼可能?”蘇真將一本筆記本攤開,道:“我們是官方,是國家機構,怎麼可能隨便殺人?我們都是依法做事的。你彆緊張,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蘇真拿著筆道:“你的姓名是什麼?哦……已經說了啊,年齡,籍貫……都交代了啊。”
看來蚊子也不是什麼死硬份子,能交代的她都交代了,不能交代的才瞞著。
蘇真問:“你是什麼時候加入蝴蝶組織的?”
蚊子抽了抽鼻子道:“去年二月十一。”
“是怎麼知道蝴蝶組織的?”
蚊子老老實實交代道:“我在副本裡遇到了一個蝴蝶組織的人,他的代號叫瓢蟲,他邀請我加入蝴蝶組織。說蝴蝶組織有辦法擺脫副本,還能給成員提供資金,我就答應加入了。”
這倒是和蘇真自己的情況差不多,蘇真問:“你進入蝴蝶組織的考核內容是什麼?”
“去和一個人交朋友。”蚊子道:“每天把那個人的行蹤報告給組織。”
蘇真問:“那個人是誰?”
“剛開始我不知道她是誰。”蚊子道:“不過我加入組織之後大概知道了,她叫張玉彩,應該是官方的人。”
蘇真有點明白蝴蝶的思路的,就像她的考核內容是下副本一樣。蝴蝶需要能力強的人進副本幫他拿到亡夫三號的東西,所以就把進副本當做考核內容。
可能在蚊子加入的時候,蝴蝶正好需要一個人監視那個叫張玉彩的人。而蚊子身份清白,性格也開朗活潑,很適合做這個監視的人選。
“蝴蝶被抓了你知道嗎?”蘇真問。
蚊子點了點頭,蘇真問:“你真的相信蚊子能幫你擺脫副本嗎?”
蚊子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道:“其實……並不怎麼相信,但是我除了相信他還能怎麼辦呢?難道你不想擺脫副本嗎?誰會願意一輩子下副本?指不定哪次就死在副本裡了。而且那時候我被下副本的事折磨的事業家庭都毀了,加入蝴蝶組織不僅有錢拿,還有同病相憐的人作伴。”
這應該就是大部分加入蝴蝶組織人的情況,對擺脫副本有所期待,希望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希望有能相互理解的人陪在身邊。
“現在蝴蝶已經被抓了。”蘇真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蚊子愣住了,整個人都很茫然,似乎完全失去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