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劉氏進宮請安,薑歸也在景仁宮等著,畢竟是嫡母嘛。
互相問候一番身體,薑劉氏主動提起薑芙蕖的胞弟鴻哥兒:“鴻哥兒很好,昨天的旬考還得了個第二,你父親高興極了,獎了他一方端硯。”
薑歸就笑:“全賴母親教導有方。”
薑芙蕖很早就記在薑劉氏名下,鴻哥兒卻是在薑芙蕖進宮得寵之後才被記到薑劉氏名下。因為薑芙蕖得寵,鴻哥兒在薑家地位和待遇都尚可,薑芙蕖爭寵很有一部分是為了這個胞弟。偏偏,九九重陽節,去登高的鴻哥兒被嫡幼子薑誌傑失手推下山坡不治身亡。可以說,鴻哥兒的離去帶走了薑芙蕖的人性,她不再有後顧之憂更不再心慈手軟,為了報仇無所不用其極。宮裡頭那些人暫且不說,宮外害死柳姨娘的薑劉氏再到失手害死鴻哥兒的薑誌傑,全都償了命。
如今離著重陽雖然還有好幾個月,但還是得儘快把鴻哥兒接出來。一則避免夜長夢多;二則避免被薑家掣肘。
母慈女孝一番,薑歸留下自己給府中各人準備的禮物,便如同往常那般識趣告退,方便人家親母女說私房話。
薑歸一走,薑劉氏麵上刻意擺出來的慈愛瞬間淡了下去,問薑海棠:“這一陣,她可還聽話?”
薑海棠回:“還行。”
“可我怎麼覺得你待她生分了些,你還特意提醒我彆帶玉蘭進來。”要不怎麼說是親母女呢,薑劉氏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同尋常的地方,眼神一厲,“是不是她自以為有寵就得意忘形了。”
薑海棠怔了怔,沒想到母親眼睛這麼尖。
“竟然被我猜中了。”薑劉氏怒上心頭。
薑海棠垂了垂眼,想到日後早晚要和薑芙蕖翻臉,遂默認下來。
“當初我就不讚同讓薑芙蕖進宮,她模樣太出挑,又精於算計,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然能攀上寧遠侯府世子,還能讓眼高於頂的寧遠候夫人同意。焉不知她進宮後會不會反客為主騎到你頭上去,你看看,被我說中了吧。”薑劉氏氣得拍大腿,“她姨娘就是狐媚子,迷得你父親神魂顛倒,若非我當機立斷除掉她,後宅哪還有我和你們姐弟四個立錐之地,果然是女肖母!你想想還有這樁官司在,還有設計她進宮這一樁,萬一被她知道後患無窮。不行,絕不能留她了,不然等她坐大,你想除掉她都有心無力。”
薑海棠說道:“現在還不行,我還用得著她。”
義憤填膺的薑劉氏愣了愣,以往她說這種話,女兒都是護著薑芙蕖的:“果然是出大事了,她到底做了什麼?”
薑海棠垂了垂眼瞼:“沒什麼,就是忽然發現母親說得對,她和我不是一個肚子裡出來的,怎麼可能一條心。玉蘭又和穆世子成了親,隔閡已生。”
“你知道就好。”薑劉氏欣慰地拍了拍薑海棠的手,“你啊,就是心太軟,當年在家時就喜歡照顧那些小的,孰不知這不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怎麼養都不可能養熟。”
薑海棠怔然,其實她覺得前世她已經把薑芙蕖養熟了,她知道自己對不起薑芙蕖,設計她入宮又坐視她被絕了子嗣,所以是真心實意地對待她也想過好好補償她,它日自己為太後她必然是貴太妃。可千算萬算沒算到,薑芙蕖知道了那些真相,虛以為蛇麻痹她,害了徹兒又害了她。她絕不會放過她,哪怕知道自己錯在先也不會,隻有血才能化解自己心中的血海深仇。
“母親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給她反客為主的機會。”
薑劉氏看看她:“你有數我就真的放心了,記得,千萬不要養虎自齧。”她也知道女兒無寵,需要薑芙蕖鞏固地位,所以還得留著這個人,“我一直在搜羅人,找到合適的就給你送來。”反正她是極為不放心薑芙蕖的。
感受到母親的拳拳愛女之心,薑海棠淚盈於睫,後悔自己當年太過相信薑芙蕖才會被害而不自知,最後殞命冷宮。也不知道在她死後,薑芙蕖是如何報複母親她們,她是如此手狠手辣,連徹兒都不放過。
薑劉氏心酸不已,替她拭淚:“傻孩子,哭什麼。”
薑海棠忽然間情難自禁,撲進薑劉氏懷裡,嚇得薑劉氏一顆心提起來,一迭聲追問到底怎麼了?
“隻是覺得對不起母親,我都這般大了還要母親為我操心。”薑海棠甕聲甕氣道。
薑劉氏將信將疑,沒再刨根究底:“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望著薑劉氏眉間鬱色,薑海棠心裡一動:“玉蘭又和穆世子鬨了?”
薑劉氏眉頭瞬間緊皺,想起小女兒就一肚子火。這蠢丫頭居然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自毀清白,雖然逼得穆世子不得不娶了她,可有這麼一根刺在,穆世子怎麼可能真心待她。偏這丫頭以為日久見真情肯定能捂熱穆世子的心,她要真有水滴石穿這份耐心毅力就罷了,可才嫁過去多久啊,就受不住穆世子的冷漠開始鬨騰,簡直氣死個人。
“不說她,說起來就氣。”薑劉氏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