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宮裡,巡夜的小宮女提著燈籠心不在焉地巡視,困意襲來,掩嘴打了一個哈欠。領頭的宮女彩霞見狀,輕斥:“白天不是讓你歇息了,晚上養足精神乾活,這才過了子時。”
小宮女縮了縮脖子吐吐舌頭,白天睡了,可晚上就是犯困嘛。
彩霞搖搖頭,索性沒什麼要緊事,也就不再說什麼,正要轉過身去,就見兩個小宮女猛地煞白了臉,兩隻眼睛瞪到極致,彷佛見了鬼。
彩霞被嚇了一大跳,猛然轉頭,就見背後牆上一道白影隱隱約約,宛如鬼魂,當下倒抽一口冷氣。
“鬼!鬼啊!”小宮女尖叫一聲,拔腿就跑。另一個嚇傻了的小宮女雙腿發軟癱坐在地,叫都叫不出來,一口氣沒接上,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抬腳要跑的彩霞好巧不巧被她絆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隻能手腳並用往後退。彩霞驚恐盯著那抹緩緩移動的鬼影,上下牙齒劇烈打顫:“你是誰,你彆過來,彆過來!”
“啊!!!”循聲趕來的宮人看見沿著牆慢慢飄的鬼影,當即嚇得毛骨悚然,驚恐慘叫。那道鬼影彷佛被尖叫驚醒,忽然頓住不動了,像是審視眾人,尋找替死鬼。
魂飛魄散的宮人頓時鳥獸人散,連滾帶爬地逃命,更有甚者嚇得屁滾尿流。
幾個小宮女直奔回自己屋子,鎖了好幾次才鎖上門,一群人縮在炕上擠作一團,就像一群飽受驚嚇的鵪鶉。
瑟瑟發抖的人群裡忽然有人顫聲道:“是不是,是不是紫蘇?今天是她的頭七。”
“我,我看著有點像她!”另一個宮人咽了一口唾沫,臉上恐怖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魂不附體的兩個宮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極致的恐懼。這宮裡沒有秘密,尤其當時在坤寧宮裡那麼多嬪妃,更不會保守秘密,所以闔宮都知道紫蘇以死明誌撞柱身亡,臨死前都在詛咒賢貴妃,揚言化作鬼也不會放過賢貴妃。所以,這是紫蘇回來找賢貴妃報仇了嗎?
這麼大的動靜,主殿內的薑海棠也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不悅詢問:“怎麼回事,如此喧嘩。”
白露慘白慘白著一張臉,心驚肉跳:“外頭說鬨鬼,是紫蘇,今天是她,她頭七。”
薑海棠眼神顫了顫,瞬間恢複如常,怒喝:“一派胡言,誰在妖言惑眾。這世間哪有鬼,若有,後宮早就擠滿了鬼。依本宮看,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後宮嬪妃有幾個手上沒沾染鮮血,可沒哪一個是被鬼尋仇害死的,全都是被活人害死的。縱然有鬼又如何,要真厲害就不會變成鬼,活著的時候鬥不贏,死了變成鬼就能翻盤嗎?
薑海棠眼神一厲,起身:“本宮倒要去會會這鬼。”
白露大驚失色:“娘娘,您還是彆出去了,萬一真是紫蘇,衝撞了您可怎麼辦。”
薑海棠倏地沉了臉,直視麵無血色的白露:“管好你的嘴。”
在這樣陰厲的目光下,白露手腳俱涼,忍不住重重打了一個哆嗦,渾身上下的骨頭鬥不由自主地顫抖。
薑海棠推開白露,徑直往外走。
出了寢殿,薑海棠就見外麵已然亂成一鍋粥,宮娥太監色驚慌失措神魂不穩,薑海棠麵沉似水:“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間哪有鬼。便是有,皇宮乃真龍天子之地,得天地庇佑,鬼神不侵。你們居然膽敢說見了鬼,豈不是在藐視皇上。”
此言一出,戰戰兢兢的宮人狠狠打了一個寒顫,見鬼和藐視聖上比,當然是後者更可怕。
“分明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惑亂人心。”薑海棠擲地有聲,前往事發之地。一眾心驚膽戰的宮人硬著頭皮跟上,最先嚷嚷見鬼的彩霞等人也被押回來,麵對薑海棠嚴厲逼人的目光,下的涕泗橫流的小宮女磕磕巴巴說:“就在,就在這兒,在牆邊。剛剛還在的,娘娘明鑒,奴婢沒有說謊,奴婢真的看見了。彩霞姐姐,是不是你也看見了?”
薑海棠眼眸發沉,落在小宮女身上的目光如刀。
彩霞如墜冰窖,冷的渾身發疼,矢口否認:“沒有,奴婢什麼都沒看見。”
小宮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彩霞姐姐!”
彩霞恨鐵不成鋼:“宮裡怎麼可能鬨鬼,是你打瞌睡看花了眼。”紫蘇的鬼魂出現在景仁宮,豈不是昭告全宮,紫蘇的指證賢貴妃的罪名都是真的,所以她才會做鬼也不放過賢貴妃。
話音剛落,小宮女勃然變色,彩霞心頭一跳,回頭再看,那鬼影竟然再次出現,飄飄蕩蕩,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了些。